陈儒生和徐子淇离开了南燕皇宫,回到了驿馆中,陈儒生的心境依然难以平复。
不止是他的心情波澜起伏,徐子淇的心情其实也没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平静和自信。
此时,二人相对而坐沉默不语。就这样,二人面对着面,静静地喝茶。?
陈儒生连着饮下三杯茶水后才好不容易恢复了平静,问道;“徐老弟,你说女皇这是何意?”
出发时女皇交给他们两份信函,特意叮嘱过什么时间呈上第二份信函。难道是故意耍弄南燕君臣吗?
如果是,那的确达到目的了,南燕皇帝当时见了信函气得差点没吐血。
“主子怎么想的我也不明白,但只要是主子吩咐的事,我一定要努力圆满完成。”徐子淇也不知道主子真正的用意何在。不知道归不知道,他会服从主子的所有安排。
陈儒生禁不住有些担心。沉默了一会,看了看他,“我只是有些不安,一旦真激怒南燕皇帝,挑起战争,我天安就被动了。”那么一来,他们做那么多可就没有任何意义了。他只想为百姓讨回一个公道,可没想过要激化矛盾!
“都欺负到咱们的头上了,岂有不吭声的道理?天安若是连自己的百姓都不管,以后还有谁愿意拥护主子,信任朝廷!我们要是忍下了这口气,下次就不知要死多少百姓了。”
“老弟说的有道理,只是天安刚经历大地动,实在经不起战火。”不是他没有骨气血性,只是一想起之前无数百姓家破人亡,流亡异乡,陈儒生仍然觉得心有余悸。
徐子淇拿起茶蛊看似漫不经心地用茶盖拨着茶水,意有所指地说道;“陈兄以为此事单单是死几个百姓的事吗?韩继是南燕皇帝的心腹爱将,又岂是无能之辈!怎会无故祸害我国百姓?”
陈儒生一惊,脱口而出,“徐老弟此话何意?”
“乔装悍匪打劫百姓,一为试探我国兵力;二为试探我国底线;
三为观望各国态度,主要是白族的反应;”
陈儒生的掌心布满了汗液,认真地听徐子淇分析利害。
“此事若是我们隐忍,白族也无态度,届时,他们就会找各种借口一点点吞噬我国领土。所以,临出行前主子特意说是他们自己不要脸面,不必跟他们客气。”
陈儒生的面色瞬间就阴沉了下来,眸中寒气森森,恨恨道:“好,好,好,南燕真是好手段,好心机!要不是女皇提前洞悉他们的野心,我们天安就吃下这个哑巴亏了。”
“陈兄不必动气,主子背后有云三长老,云族少主,白族尊主,哪一位都不是简单的人物,南燕皇帝虽然耳根软,但还算是个心思清明之人,即便他不把天安放在眼里,也不得不顾虑这些势力。更何况,主子这么做必是有十全把握的。”
听他那么一解释,陈儒生的神色也松了下来,“还是你思虑得够周全、够长远。”
陈儒生极为惭愧,他比徐子淇要虚长十岁,遇到大事,还不如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想得通透,决断有力,杀伐果断!
而他不知道的是,徐子淇这是在商场上练出来的,云闲庭名下产业遍布天下,这些产业原本由叶老负责,在交给云月儿后,云月儿便把徐子淇兄妹交给叶老调教,如今他们兄妹手底下管着几万号人,但多多少少练出一点气度来了。
“主子顾念百姓疾苦,免除了赋税,因此天安民生看着是恢复得不错,但实际上财政越来越紧张。我们若能完成此次任务,将会给天安赢取到更多资源来休养生息。”
此话一出,瞬间犹如醍醐灌顶,陈儒生只觉得眼前豁然开朗。用力地点了点头,脸上充满希望,长袖之下一双拳头更是激动地握紧,“我们定然会竭尽所能完成任务,不负皇恩。”
徐子淇欣然一笑,道,“今日在御书房里,陈兄说起话来是字字铿锵有力,句句掷地有声。光是这份胆气就叫人钦佩!”
陈儒生摇头轻笑,“不怕老弟取笑,我也是硬着头皮上呀!这会儿心里还是不免有些忐忑呢。”放下负担后心情明朗了许多。
“我也是一样,紧张的手心里都是汗。还好陈兄也在,否则,我怕是要露怯了。”
“合着我们哥俩这是相互壮胆呢!”
陈儒生对徐子淇是心怀感激的,他能有今时今日的地位,还多亏他在女皇面前举荐。
徐子淇煞有其事地颔首应道;“确是如此!”
“老弟,我们接下来要要怎么做?”陈儒生脸色一正道。
“等主子示下,我等不可不听命贸然行事,此事不是小事,主子自然有主张。”徐子淇严谨道。
“也罢!那我们就以静制动,以不变应万变,先看看他们的动静再说。”?
?二人将这边事情的进展给云月儿飞鸽传了过去。而接下来,他们只需耐心的等待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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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玉天出了御书房,心情沉重地回了太子东宫。
?今日由于天安使臣的“咄咄逼人”,他可谓是丢尽了脸,皇帝表面上不能说什么,但心里定是对自己不满意。不由叹了口气。最近自己行事处处谨慎,却仍是处处不顺。
“殿下……”只听身后一声轻唤,龙玉天驻足转身,就看到太子妃正在不远处朝自己缓步走来。
????苏云絮在龙玉天几步外停下,恭敬地向他屈膝行礼:“见过殿下。”
???一看到苏云絮,龙玉天的面色稍缓,示意她免礼。这太子妃乃是辅国公的嫡孙女,为人端庄识大体,举止有度,龙玉天对她也是满意的。
“云儿这是从何处回来?”
苏云絮含情脉脉地望着他,说道;“云儿去给母后请安了,母后在屋里呆得有些烦闷,臣妾就配母后去御花园赏梅了。”
???龙玉天眉头总算稍稍舒展,淡淡道:“本宫最近事务繁忙,未到母后跟前尽孝,辛苦你了。”
“夫君见外了,你我夫妻一体,能为夫君分忧,能给母后解闷,云儿高兴还来不及呢!”
龙玉天的心不禁柔了几分,见她衣着单薄,于是说道:“去你那儿说话吧。”
????苏云絮刚要应声,却听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从里面传来,伴随着气喘吁吁的女音:“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救救良娣吧……太子殿下。”???
来的是蓝雪儿的贴身丫鬟雯音。
?????“见过太子殿下,见过太子妃。”雯音深吸一口气,忙给两位主子屈膝行礼,然后才焦急地说道,“禀太子殿下,良娣被出血不止,稳婆无能为力,……请太子殿下移步去看看良娣吧!”
“什么?你们这些奴才怎么伺候的?真该死!”??他今日的心情已经很糟糕了,却没想到还有更糟糕的。
苏云絮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惊诧地朝雯音看去。虽然她也曾计划过除掉蓝雪儿腹中的孽种,可是她还来不及动手……
她心中不由浮现一丝喜意,但表面上却只能关心地问道:“可是请太医了?”
“回太子妃,已经派人去请了。”
龙玉天和苏云絮随着雯音去了蓝雪儿居住的怜雪阁。
几人刚进庭院,只听得蓝雪儿的痛呼声、呻吟声时不时地在庭院中响起,整个怜雪阁乱成了一锅粥,一盆一盆的血水往外端……
外厅里,后院的侍妾浩浩荡荡地闻讯而来,出了这等大事儿,不管谁都得前来“关心”一下。瞧见了太子殿下,便连忙上前请安。
龙玉天没心思理她们,随意摆了摆手示意她们起身。
苏云絮不由劝慰道,“殿下,太医医术超群,良娣不会有事的。我们先等消息吧……”
龙玉天呆呆地点了点头,便坐在正中央的上首位置,苏云絮顺势坐在了下首,等着结果出来。
?这满屋子的侍妾是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下,唯恐太子又把火气撒到她们身上,她们是来看热闹的,可不是来当炮灰的。
一时间,这屋内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太医终于出来了。
龙玉天猛地站起身来,急切问道;“太医,良娣情形如何了?”
????太医面色凝重地说道;“回太子殿下,老朽惭愧,胎儿已经保不住了,只能尽力保住大人了。”
“什么?”龙玉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声音有些发颤。
苏云絮心里止不住的窃喜,这还真是天意,蓝雪儿想借着这个孩子母以子贵,就连上天也不肯让她如愿!
太医无奈地叹息道;“良娣本就有宫寒之症,这次滑胎,身子受了重损!只怕是以后子嗣艰难!”
太医的话如同一道惊雷,让屋子里的众人心里起了惊涛骇浪,整个花厅里寂静无声。
龙玉天震惊地看着太医,心情很是复杂,好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苏云絮用帕子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泪,叹道:“妹妹也真是可怜,孩子都六个月了……”
龙玉天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厉喝一声;“都已经六个月的身孕了,怎么会滑胎呢?”
屋内的人连忙乌压压的跪了一地:“太子殿下息怒。”
雯音用膝盖跪行上前,磕头说道:“求太子殿下为良娣做主,今日奴婢陪良娣在湖边走路消食,突然从花丛后窜出一只猫,差点撞到良娣,良娣一气之下就踢了那猫一脚,那猫也是不吃劲儿,一下就没气了。谁知,那猫尽然是李侧妃的宠物,李侧妃见猫死了就对良娣不依不饶,说话越发难听……”
龙玉天语气满含愤怒地问道:“李侧妃说了什么?”
“李侧妃说,蓝雪儿,你一个失了名节不知廉耻的贱人,还有脸服侍殿下,我要是你早就一脖子吊死了,你难不成还想母凭子贵,你肚子里的这块肉还说不准是谁的……”
龙玉天听着听着,气得双目怒睁,额角的青筋随着呼吸一鼓一张。
她小心地看了一眼太子的脸色,这才继续道;“在争执时良娣就被李侧妃推下湖了,这寒冬腊月湖水冰冷刺骨,常人都受不住,更何况良娣怀着六个月的身子。”说到最后,雯音失声痛哭,泣不成声。“良娣遭此一难不仅失去了孩子,也再不能有孕,这无异于要了她的命啊!太子殿下求您为良娣做主!”
一个内侍进来禀告道;“殿下,李侧妃跪在门外请罪。”
龙玉天一声厉呵,“让那个贱人进来。”
那内侍便伶俐的出去将李侧妃给带了进来。
????李侧妃前脚一进来,便“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浑身颤抖不已,直觉地喊道:“殿下……”
李侧妃的大宫女自然也是不敢站着,跪在了她的身后。
???龙玉天随手就把手中的茶盏朝她甩了过去……
李侧妃躲也不敢躲,任由那茶盏扔在自己的额头上,“啪”地砸出一个口子,鲜血顺着额头流了下来。茶杯里头的水和茶叶却是洒了她一身!?这摸样真是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屋子里的侍妾也看到了这一幕,吓得噤若寒蝉,谁那不敢这个时候出言奚落。
苏云絮看着李侧妃梨花带雨的可怜相,嘴角泛起了一丝冷笑,飞快地斜睨了身旁的太子一眼,却是一言未发,等着看好戏。
龙玉天面色狰狞的看着李侧妃,声音盈满戾气,“你这个毒妇,竟敢谋害本宫的子嗣!本宫今日饶不了你。”
苏云絮连忙劝道;“殿下莫气!千万别气坏了自己的身子。”
“殿下,饶命啊,就算妾身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害皇嗣啊,还请殿下明察……”她的头磕得“咚咚”作响,额头瞬间青紫一片,混着血迹,显得面容格外狰狞,再也不见丝毫的娇美,反而让人觉得恶心不已。
雯音抬起头来看着李侧妃,哽咽道;“李侧妃好狠的心!我家良娣不小心踢死了你的猫而已,你竟然将我家良娣推下水,你这是要良娣一尸两命呀!”
“就为了一只猫,就害死了本宫的骨肉,本宫的子嗣在你眼里就不如你的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