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先前曾经疑惑过,楚恒为何这样好说话,想来想去猜测多半是新鲜感作祟。她本以为婚后过些日子,他厌倦了也就不会对她这么好了,可至今还未等到那一天。不管自己如何冷淡他,他倒是对自己越来越好了。
十年留学生活,她早已没有了依靠别人的习惯。她以为自己会一直这样下去,就算是夫妻,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不说各过各的,精神上也该是独立的。可现在,她倒是有些在乎那男人的想法了,他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好?是因为喜欢自己?他喜欢自己哪一点?他对自己好,对别的女人是否也如此?在楚广源的威逼利诱下,他到底会不会动摇?
这样的问题,陶旻想到了很多很多,但却都没有去求证。
那晚的事就好像已经从那男人的记忆力抹去了,几天下来,对她依旧是无微不至,不说烧菜煮饭,连早晚换药都是亲力亲为。
陶旻一时觉得,这事儿不问也罢,现在这样就挺好,不是说难得糊涂吗?
陶旻在家休息了两天,楚恒便请了假在家陪她。她虽是感动,但心里也有些不安,楚恒在公司里好不容易有些影响,这一歇下来,难免会遭到楚广源的责难。
眼看着她的脚也渐渐转好了,缠上绷带就可以慢慢走路。她把回学校的想法对楚恒说了,楚恒想了想,便答应第二天送她去学校,自己也销了假,准备回公司上班。
第二天早上,楚恒开车把陶旻送到了心理系门口,看着她进了楼,才掉转车头,开往驰众。
陶旻拄着拐杖慢慢走近办公楼,眼看着电梯就要合拢,便喊了声,“稍等。”
电梯门应声而开,陶旻慢慢走近,才看见门里站着的人正是邵远光。
邵远光看到她手里的拐杖,微微一愣,还没说话,陶旻倒是先和他打起招呼:“邵老师。”
邵远光稍一迟疑,才点头说了声:“早。”
陶旻站在离他一尺远的地方,抬头盯着电梯的指示数字,心里想着,这大概就是分寸吧,她和邵远光确实不宜走得太近,学生、老师的关系也算是恰到好处了。
不多时,电梯到了楼层,邵远光伸手挡住电梯门,请陶旻先走。陶旻点头道谢,慢慢挪出电梯,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也没再回头和邵远光搭话。
邵远光跟着她出了电梯,走快一步,走到陶旻身边。他看了看她脚上的绷带,问了句:“脚怎么了?”
“不小心扭到了。”陶旻停下脚步,站着看邵远光,道,“我走得慢,邵老师不用等我。”
两人的关系里,最重要的就是摆对自己的位置。曾经她仰望他,幻想着和他平起平坐,结果败得一塌糊涂,倒不如心甘情愿地叫一声老师来得轻松。
陶旻话已说到这里,邵远光也明白她的意思,便道:“那个研究,这两天还有几个访谈要跑,你不方便,我自己过去。”他走了两步,又折了回来,问她,“你还有课吗?要是不方便,可以找我帮你带。”
陶旻愣愣地看着他,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刚才那些人情味儿十足的话真是出自邵远光之口?他以前对她极其苛刻,怎么几天不到,就有了这么大的转变?陶旻心里发笑,这声老师倒真是没白叫,老师对学生关怀不过如此吧。
她摇摇头,答道:“不用了,已经期末了,最后一节课随堂考试,我坐着监考就行。”
邵远光点点头,伸手拍了拍陶旻的肩膀,道:“期末有些忙,不要勉强。”
看着邵远光的背影消失在走道尽头,陶旻怔怔愣了半晌,直到有人在背后拍了她一下,她才恍然惊觉,回过头就看见涂佳穿着学位服,笑眯眯地看着她。
“毕业了?”陶旻看着涂佳的装扮,笑了笑,“恭喜。”
涂佳听了这个,无精打采地挥挥手,“恭喜什么,找不到工作,明年还要读博呢。”她说着,又挽起陶旻的胳膊,谄媚地笑道,“师姐,明年我跟你混,带着我发文章好不好?”
陶旻心想,这姑娘玩心这么重,读博士也真是难为她了,不过这会儿倒是个时机,不如趁机劝说她收收心,不然博士论文哪里做得出来?只是陶旻话还未说出口,涂佳就怪叫了一声,拉过她的手,放在面前仔细端详。
“师姐,好漂亮的戒指!”涂佳盯着她手上的戒指目不转睛,“我要恭喜你才对!和邵老师终于修成正果了!”
陶旻被她瞧见了戒指,心里一颤,想着这姑娘要是知道楚恒被她骗了婚,还不定要怎么处置她呢。她心里盘算着要不要开口求饶,便听见了涂佳的后半句话,当即哑口无言。
“邵老师好阔气!一下送了这么大的钻戒!”涂佳压根儿没看见陶旻脸上的复杂表情,拉起陶旻的手,对着灯光仔细瞧着。
“这不是……”
陶旻话刚说一半,便被涂佳打断:“师姐,哪天你和师姐夫真要请我们吃顿饭!”涂佳眼珠转了转,又说,“改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地点你们来定!”
涂佳自说自话,完全听不进陶旻的话,她也只好作罢,改口道:“想见师姐夫,今晚一起去红旗飘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