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后一周,陶旻发现自己怀孕了。初始的症状是月事不来,嗜睡,并且伴随着隐隐的恶心。她抽空去医院做了个化验,十多分钟后拿到了化验单,上边“尿HCG”指标后边标注了一个大大的加号,旁边还写了两个字,“阳性”。
陶旻把化验单拿回家,坐在桌前盯着上边写的“阳性”那两个字发呆,手不知不觉间摸到了自己的小腹上,却丝毫没有察觉到异样。
她琢磨着怎么把这件事告诉楚恒,既能引起他足够的重视,又不至于让他过分重视。发个短信过去显得过于随便,未能彰显这种生命攸关大事的地位,若是等他回来直接告诉他,“我怀孕了”,估计这男人有了初识时那几次的教训,又会以为她在开玩笑。如果换个说法,对他说,“你就要当爸爸了”,陶旻又觉得过于矫情,实在说不出口。
时间挨一挨便到了下班的点,陶旻想不出好的说法,便索性把化验单扔在餐桌上,自己去厨房做饭了。
她沾不了油烟,便只能炒些清淡的蔬菜。菜快要炒好时,楚恒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跑到厨房来抱她。
陶旻挣开他,打发他去了客厅收拾桌子,想着他能看见桌上的化验单,也就省得自己再费口舌了。
谁知道菜端上桌,楚恒瞧了眼,笑着调侃了句:“老婆,你把我当兔子了?”
陶旻不言语,伸着筷子扒拉着青菜,眼神四处溜达却再也没看见刚才放在桌上的那张化验单。她心里暗忖,也不知道楚恒看到没有,别是当了废纸扔掉了,再或者压根儿就没明白那张单子上传达的是什么信息。
“本来想陪你去澳洲度个蜜月的,现在公司事多走不开,来年再补,同意吗?”
陶旻心不在焉“嗯”了一声,又听楚恒说,“这房子太小,我一个人住还行,现在结了婚,我寻思着换个大点的房子,同意吗?”
“哦。”她抬头看了眼楚恒,又应了一声。
楚恒这样有的没的扯了一通,件件事情都围绕着生儿育女打转,却又绝口不提自己到底看没看到那张化验单。
吃了饭,陶旻要起身去洗碗,楚恒把她按住,说了句:“放着我来。”
陶旻跟着他往厨房跑,看着他弯腰洗碗的姿势,耐不住,开口道:“诶,我怀孕了,这回是真的。”
楚恒直起腰看她,笑得眼睛眯成了缝,“我刚才就知道了,看你准备挨到什么时候才肯对我说。”
陶旻看了他一眼,不说话,扭头回了屋。楚恒洗好碗,擦干手,跑去屋里陪她。“我记得你以前可爽快了,说一是一,说二是二,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矫情了?”
陶旻翻了个身不说话,楚恒也就躺在一边陪着她。良久,她转过头来问他:“这孩子能要吗?”
“你想什么呢?”楚恒“噌”地一下坐了起来,急道,“怎么不能要?”
“我也不知道是哪一次的……”陶旻喃喃,“要是在医院那次,我第二天还感冒了……还吸了不少二手烟。而且我都三十了,这算是大龄产妇吧?别人怀孕前都做一年的准备,我们什么也没做,稀里糊涂的,我就怕……”说到最后,陶旻没敢往下说,想着幸亏半年前戒烟戒酒了,不然真会被弄得措手不及。
楚横翻了个白眼直骂她傻:“你还是个博士呢,一孕傻三年说的就是你。你要是再不放心,改天陪你去做个检查,什么都知道了。”末了,他又说一句,“你少胡思乱想,听到没有?”
陶旻嘴上虽是应了,心里偶尔还是会有些忐忑。楚恒推掉会议,隔天就陪她去做了B超,可结果又不是那么具体,想要知道胎儿到底是否健康,还要等到三、四个月的时候再做具体的检查。
等待的日子总是煎熬,陶旻孕吐一日日严重,天天早上也睡不醒,强打起精神才能看上一两页书,是以一个寒假过得浑浑噩噩。
好不容易开了学,系里重新给她安排了课程,可以分散些精力,楚恒又不愿让她上讲台,借口是:“你们那课,一讲两三个小时,还都是站着,你能受得了,孩子还不愿意听呢。”
他现在一向强调要给孩子实施胎教,听音乐,看展览,就连看体育比赛都好,就是不能让它受了陶旻那些论文的荼毒,还没出生就变成毫无情趣的学究。
陶旻欲狡辩,楚恒却少有地强硬起来:“不行,不能去。你要不好开口,我跟你们导师说。”
陶旻这些日子情绪波折得有些诡异,当下看了楚恒的反应,不恼,反而觉得他的反应才是过激,便笑着坦白实情:“我们导师出国了,这些课都是邵远光安排的。”
楚恒听了,更是龇牙咧嘴,“我就知道那小子嫉妒心强!婚礼上那些祝福都是假惺惺的。”他二话不说,拿出手机把电话拨了过去,等着那边邵远光接起电话,他劈头盖脸就说,“我老婆怀孕了,你少差遣她,课就别让她上了,放她安心在家做胎教。”
邵远光那边还没言语,楚恒就把电话挂了,转脸又问陶旻,“你刚才说想吃什么来的?我给你做。”
陶旻哑然失笑,觉得这男人的思维也跟着她跳脱起来,心没来由地定了下来,笑着开口点单。
怀孕到了第四个月份,陶旻肚子渐渐变大,做了几次产检,孩子一切都算正常。陶旻心里落了块石头,可接着想到孩子的性别,又开始纠结起来。
楚恒前不久出差,她按着约好的时间独自去做例行的产检,有心问一问医生孩子的性别,可又怕和自己的所期望的有所出入,便始终没有开口。
晚上楚恒从外地回到家里,洗去一身风尘,便跑来缠着她,又趴在她肚子上作势和孩子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