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了假期,所有的人们有在忙碌,秦莫北来的次数越来越少了,也不再逼着宁晓梦雪盲文,凡一诺发现那本厚大的盲文被藏在床头,夜晚的时候宁晓梦用手指认真的抚摸着上面的小点时而皱着眉头,时而浅笑。
凡一诺跟着妈妈去英国检查自己即将衰竭的心脏,或者说估计自己还可以活多久。
医生说“如果现在动手术的话成功率只有百分之十五。”
凡一诺知道自己可能在手术台上。
抱着妈妈的肩膀,突然间发现妈妈是那么弱小,自己可以包裹她的整个身子听到轻轻的抽噎声。
“妈别担心”凡一诺轻轻拍着妈妈的背。
泪水滴在手背上,是一阵温热。
“小诺,对不起,妈妈对不起你。”
身子因为情绪的波动有些微颤。
心里翻起一滚浪潮,敲打着岸边的礁石,海岸是一片泥泞,一些深深浅浅的脚印还未填平。
送走了妈妈,凡一诺没有任何的睡意,准备打电话给李开心,找到了号码,却迟迟没有按拨号键,因为蒙爸爸的固执李开心应格够累的了。
只是他还有好多时间可以去等。
手机在手里震动,屏幕上闪着秦莫北的名字。
“喂——”
初春的夜上依旧带着冬季遗留的寒冷,冷风肆虐的刮着。
橙色的灯光在咖啡店里亮着,有一种柔和的温馨,已经十二点了,店里的人并不多,或者是只有他们俩个。
服务员端来了两杯咖啡,是阵浓郁的香味。
“已经半夜了,却请我喝咖啡”凡一诺淡淡的说
秦莫北依旧沉默,小铁勺不断在白瓷杯子里搅拌,形成一道好看的旋窝。
“和晓梦有关,对吗?”凡一诺问。
轻轻的点了头,秦莫北说:“如果晓梦知道这件事,她会难过。”
“你会陪着她,不是吗?我相信你能够陪她。”
有些东西替代不了。
凡一诺端起桌子上的咖啡抿了一口,还没有加糖,一种醇浓的苦味在口腔弥漫眉头轻轻的皱着,目光投向别的地方,似乎想起了什么。
“那束香槟玫瑰是你送的吧!”语气很肯定。
一束鲜艳的香槟玫瑰花插在桌子上的花瓶里,里面灌满了清水。
凡一诺坐在桌子前面,听着晓梦断断续续地说着,比肩在纸上发出沙沙沙的响声。
空气弥漫清雅的芳芬。
阳光倾泻。
窗外嫩绿的树叶投下斑驳的影子。
镀上一层轻柔的光芒。
香槟玫瑰的花瓣撒了一地,像是铺上了一条香槟色的地毯。
泪水从眼角滑落。
几处晶莹。
被子里的咖啡已经冷了,服务员过来换咖啡却被凡一诺拒绝。
“我相信你。”凡一诺嘴角扬起一抹浅笑。
秦莫北不再说话。
目光深邃,看不到内心深处的波澜,心不断的纠扯,这种抉择不知道是对是错,一个人开车在盘旋的山上行驶,心里一阵烦躁。
眼前是一片朦胧的月色,半夜里山顶的风有些凉。
风从车窗前呼驰而过。
站在山顶,可以看到这座城市依旧灯火通明,五彩的光亮,头顶上的星星都那么漂亮,可宁晓梦却看不见。
秦莫北从车里拿出烟,一根接着一个抽着,食指与中指夹着烟头,在风中时明时暗一团浓烟在眼前散开。
眼前一片漆黑。
凡一诺每天早晨都会给窗前的两盆仙人掌浇水,已经买回来好久,原本青嫩的刺也尖锐,皮色越发的深沉。
窗前的梧桐树叶长成了巴掌大小,颜色依旧青嫩,空气中夹杂着一种清新的味道。
清晨的阳光撒进屋子。
水珠折射出好看的光芒。
一本书猛地砸到了凡一诺地头上。
凡一诺忙捂住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摸着额头有些痛,只是擦破了皮。没有什么在意。
走到宁晓梦身边,看着她有些生气的脸。
眼中,弥漫暖意。
凡一诺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刘海。
仙人掌的两个小盆插着凡一诺写了一个标签:“想念晓梦永远幸福”。
自从蒙爸爸去世,蒙乐很少来宁夏梦家里,感觉周围弥漫着让人窒息的空气,凡一诺法相宁晓梦越发沉默,总是那么安静。
李开心也被锁在家里,李妈妈这次似乎也下决心了,凡一诺去看李开心的时候,李开心正抱着篮球坐在地板上发呆,一双小眼睛没有了以往那种明亮的光芒。
看起来有些憔悴,这阵子应该快把他折磨够了。
“还没有死吧”凡一诺说得没心没肺坐在李开心的旁边,顺手把他面前的球抢了过来。
“以前我一直没有打篮球身体不好,那种运动太剧烈了”凡一诺说“现在才知道我是快死了,现在想和你一起玩篮球也没有时间了。”
说完,不想笑了一声。
“还有多久。”李开心问。
“我的时间已经没了但是,你有很多时间可以去做自己坚持的事情,只要活着,就可以有无限种可能。”
凡一诺把球扔给李开心。
“听阿姨的话离开这里。”
“我不想。”李开心猛地把球砸向墙,又飞快的弹起稳稳接住。
“我放不下乐乐,我知道她恨我,可是……”
“给她一些时间。”
李开心把球抱在怀里,原本高大的身体,此时却显得弱小显得苍白无力。
锦阳的树彰显着春天勃勃生机,林道是一边阴凉,周围依旧有些小孩玩闹,长椅上有一片绿色的树叶。
应该是被风吹落的,凡一诺心想。
现在正值上课时间,校园一片宁静,大四的学生豆子忙碌着自己的毕业论文,每天都沉浸在图书馆里面。
凡一诺走到校园后面的小花园的时候,有些气喘吁吁。
蔷薇花开的灿烂,手指轻轻地抚摸着花瓣,鼻尖滑过一缕香味。
目光变的柔和。
夕阳的余晖洒漫校园,带着微风的柔和。
凡一诺觉得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差了,医生开的一些药用量不自觉的加量,缓解胸口的沉闷,害怕自己会晕倒。
第一次,面对死亡产生了恐惧。
宁晓梦的头发长长了很柔软,凡一诺用梳子把它们弄整齐,戴上了一只漂亮的水晶苹果发夹。
凡一诺看着她脖子上的东西,嘴角是一抹浅笑。
轻轻地牵着宁晓梦对手出门,也许走得太久,宁晓梦有些害怕,不断地问要去什么地方。
凡一诺在手心写着:“学校”。
到篮球场旁边的时候凡一诺看到了拥挤的人群,秦莫北站在最中间,凡一诺的心不经抽紧。
手已经轻轻地放开。
宁晓梦笑着,时不时的朝他站的方向看,却小心翼翼地走向秦莫北。
一会儿,篮球场上一片沸腾。
对不起,我骗了你。
转身,离开。
午后的太阳带着刺眼的光芒。
凡一诺躺在房间的阳台上,阳光照在脸上,很暖和,只是脸色依旧苍白,闭着眼睛,只觉得有些累。
地板上发出轻微的声音,有人朝他走来,特意放轻了脚步,站在他旁边,细细地打量着他,伸出手指想要抚摸他的额头。
“何云,别碰我”凡一诺轻轻地说眼睛依旧没有睁开。
何云愣了一下,收回自己的手,趴在阳台的栏杆上。
“放假了?”凡一诺说。
“嗯。”何云点了点头,“一诺,下午有时间吗?”
凡一诺没有说话。
“我们去拍照好不好,我没有你的照片”
“我有课。”
“一诺,我害怕你会突然消失”何云有些哽咽“宁晓梦可以有很多东西去回忆,而我什么也没有……”
“一定会有更好的男生喜欢着你。”
“我只是想拍一张照片。”
风轻轻拂过,挑逗着额头前的刘海。
愣愣的看着他,时间显的漫长,仿佛流走了一个世纪。
凡一诺轻轻的嗯了一声。
阳光一片明亮。
何云脸上露出一抹明艳的笑容。
酒吧外面是一片朦胧月色。
李开心在酒吧的舞池中央正跳着舞,头顶上是五颜六色的灯光,在人群中不断地穿梭,像一只迷失方向的小鹿找不到方向。
大厅的酒味雨烟味夹杂,充斥在空气里。
凡一诺坐在吧台上,喝着啤酒,时不时的朝李开心望去。
已经到了深夜,酒吧里的人越来越多,吧台上的调酒师忙个不停,元便是一阵又一阵的喧闹和一些动感的音乐。
凡一诺不禁皱了皱眉头。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李开心一身臭汗都跑了过来。
“太开心了。”离开想对着凡一诺大叫。
两个人离开吧台,去了里面的包厢,李开心刚进门就朝沙发扑去。
“喝什么?”
“不要。”李开心把头买进沙发里。
凡一诺掏出手机给妈妈发了条信息:今天可能回家很晚想了想在表情符号中找到了一个笑脸,复制到感叹号的后面手机屏幕显示着“发送成功”,嘴角扬起一抹笑容。
“我明天就要去美国了”李开心顿了顿说“上午的飞机”。
凡一诺没有说话往杯子里到了一些酒抿了一小口。
“可能不会回来了!”李开心轻轻地说着。
“蒙乐乐呢,真的放下了吗?”
“我还有时间去等。”李开心深吸了一口气他说,“一诺,我舍不得你。”
手不禁僵了一下目光有些呆滞。
“我害怕看淡你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样子,我不敢看。”
“所以要提前走?”凡一诺轻轻地说。
李开心双手抱着膝盖头深深埋下。
包厢里柔和的灯光显得苍白无力。
“我明天可能不能送你,李开心希望你比我幸福”
“我一定会想你的。”
“别这样会让我舍不得死”凡一诺笑着说。
李开心抬起头看着旁边的凡一诺:“会告诉晓梦吗?我看得出她很爱你。”
凡一诺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心中却有一种酸楚。
“别让人生留下遗憾。”
包厢是一片寂静。
夜晚的风带着一丝冰凉,扑面而来刺激着人们的神经,思绪有些凌乱像一团理不清的线包裹着自己找不到方向。
李开心走的时候,蒙乐乐只是对着那封信哭得很厉害,却没有跑去机场,像所有故事的女主角那样,去看李开心一眼。
自从李开心离开后,凡一诺觉得身边总少点似的,偶尔去锦阳,躺在学校篮球场边上的长椅上,阳光还是那么明亮,晒的自己想睡觉,只是听不到篮球装上篮筐发出的哐当声,或者对着天空大喊,吃饭了——传来的是一片寂静。
凡一诺发现自己快要到了那种体力不支的地步,医生说吃药已经没有太大的作用,一般只是暂时性的压制。
去向日墓地是方叔开车送他过去的,方叔扶着他走进那片向日墓地。
还没有到开花的时节,眼前是一片浅绿色。
硕大的叶片朝着四边伸展,茎有一些稚嫩周围的一些野草露出绿色,肆意地想着田间蔓延,应该是有人除草,似乎自己再也碰不见那个人了,凡一诺心想。
面前是一些花花绿绿的手工纸鹤,东倒西歪的倒着。
嘴角扬起了一抹浅笑,慢慢地蹲下来,捡起一只缓缓的折开。
这些都是宁晓梦折的,似乎用了很长世纪,里面写了字,但宁晓梦总是用手遮住,不让自己看到,凡一诺知道,那些东西是给自己的。
是一些歪歪扭扭的字。
“一诺,你还好吗?”
凡一诺笑了苍白的脸上敷出一丝红晕,重新折好,又打开了另一个。
“我还是忘不了你,一诺。”
“这些思念,你收到了吗?”
你会回来吗,回到我身边?
……
一诺我要结婚了……
已经到了中午,阳光有些刺眼。
“少爷,该回家了”“把他们都带回去吧,是晓梦写给我的。”
脸上是一抹纯真的笑容,像是偷吃了糖的小孩,兴奋却又小心翼翼。
回到家的时候凡一诺已经沉沉的睡去,呼吸越来越微弱,像夕阳的余辉,渐渐褪去自己的光芒。
医院是一阵忙碌,抢救室里不断地有人进进出出。
所有人似乎陷阱了一个旋窝,不断的深陷找不到方向。
空气在瞬间冻结。
窗台上的两盆仙人掌上,打出了嫩黄色的花蕾。
凡一诺躺在洁白的病床上,房间有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扭头看着窗外,有看到了明亮的阳光,洒在脸上有一些暖意。
还以为自己真的要死掉了。
宁晓梦的第一百二十六封信还没有写完,似乎没有力气继续坚持,眼前一片漆黑,甚至没有说再见。
“妈。”看到妈妈从外面走进来,轻轻地喊了一声。
妈妈脸色有些憔悴,没有了以前那么漂亮,仿佛老了十几岁显得娇弱单薄。
“好点了吗?”
凡一诺笑了笑是要自己很好。
“要回家吗,医生说可以出院了。”
“你爸下午回来,我们在家等他。”
妈妈伸出手轻轻的摸着凡一诺的头发,力气很轻,眼前的儿子就像在阳光下浮动的泡沫,可能随时消失。
医生说,现在进行任何治疗都没有用了,所以待在任何地方都一样。
眼眶有些发红,晶莹的泪朱在眼中打转。
“妈妈去办手续。”
说完匆匆的离开病房,门口传来轻轻的哭泣声。
下午,方叔和妈妈接凡一诺回家,何云也来了,穿着简单的T恤,一件外套,没有化妆,显得清秀。
躺在自己的大床上,总觉得很安心,周围都是自己熟悉的味道。
“今天很漂亮。”凡一诺话很轻,像一个将要沉睡的婴儿,低声呢喃。
何云趴在他的床头,离的很近,脸色依旧苍白,嘴角没有一丝血色。
“我特意打扮的,喜欢吗?”
“嗯。”
“我们还没有照相呢,上次你答应我了,却又被李开心拉走。”
过了好久,也没有回声。
“你睡着了吗?”何云轻轻地问了一声。
“没有。”眼睛轻轻地睁开眼前有一丝亮光,“只是有些累。”
“我们照相,好不好?”
“好啊,上次答应你的事,还没有做呢,很没有信用,对不对?”
话说的有些吃力似乎用尽了所有力气。
“没有,真没有。”
何云有些哽咽,头紧挨着凡一诺的脸颊,右手举起相机,在屏幕上出现他们的脸。
“一诺我要照相了,我们笑一个。”
“嗯。”
手指轻轻的按了快门。
咔嚓——
房间响起一声清脆。
旁边的人轻轻的睡去,脸上有一抹淡淡的效益。
窗外的风刮进来,拂乱了额前的刘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