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派人寻找他的作息规律，也有人进去了，拿到了一些证据。但是要一举成功，还有些困难。你说得对，这是个很出色的对手。”云起龙稳定下来自己的情绪道。
“他现在还可能是澳门跨越博彩公司的人，这个身份说明什么呢？这个公司为什么专门针对哥的金龙馆呢？小占和阮元，会不会早就拉上了关系，或者说他根本就是阮元的人？我现在还没有头绪，需要时间去查。”
“就是说他的背景很复杂，隐藏得很深，在攻破他的书店时，要故意放他漏网？”
“这样才能让他暴露狐狸的尾巴。”
“也许可以保留他的书店，让那里成为他及其后台活动的场所，这样更便于掌握他们的一举一动。”
“上头那里通得过吗？”乐乐有些担忧。
“我会详细分析和报告。”
“唐婕的伤好了吧，别忘了要多关心她，不要为了工作而忽略对她的呵护。”乐乐微笑着叮咛道。
街头红灯处，小占缓缓将车停下，他眼前总会浮现起17号别墅外云起龙和乐乐同时出现的画面。
绿灯亮，后面的车拼命按喇叭。
小占惊醒，急忙开动车子，回到家里，然后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酒。
小占一边喝着酒，一边在心里想：“我搞垮了乐刚的金龙馆，他一定猜得到今天约他的人跟搞垮他的金龙馆有关，叫乐乐去很正常，可是，云起龙怎么会出现呢？”几大口喝了杯中酒，他重重地将空酒杯放下。
晚上，小占坐在写字台边，快速地点击着鼠标，电脑屏幕上的图像快速地变化着。很快，一座立体的17号别墅出现，连花园都很逼真。接着，“云起龙”和“乐乐”相继出现，而且就是17号别墅外曾经真实出现过的画面。
小占暗忖：“云起龙在门口，说明他比乐乐先到，他的出现说明了什么？”他离开座位去倒了一杯开水，小心地抿了一口，缓缓来回走着。“云起龙和乐刚是什么关系？一个是扫赌警察，一个是在澳门开赌馆的老板，从来没听说他们之间有什么关系呀，为什么云起龙会出现在17号别墅外呢？”
他忽然醒悟，眼前一亮：“乐乐？对了，乐乐和公安局关系不错，皇后宾馆是特殊的地方，她跟公安局关系好是正常的。不对，不对，她和云起龙之间除了正常的警民关系，难道还有什么私密关系？乐乐是初夏的未婚妻，她的黑赌后身份如此隐秘，云起龙和公安局应该不知道。”
他走回写字台边，看着电脑屏幕，又皱起了眉头：“我脑子有点乱，是不是该找个人来了解一下？找谁呢？初夏，还是唐婕？”
小占一晚上都在为这个突然出现的情况而伤脑筋。第二天，他到了梦想书店办公室后，犹豫了几次，终于给马伯龙打电话说了情况。
马伯龙听说云起龙和乐刚之间有问题，开始还觉得小占多虑了。但后来也想到云起龙出现在17号别墅太不寻常，于是要小占尽快弄清他们的关系。小占挂了手机后，突然想到了初夏。马伯龙牵线，他和初夏早已成了朋友。
酒吧里，抒情音乐低缓地回荡着，小占和初夏喝着啤酒，吃着糕点，交谈得非常愉快。
小占故意认真地说：“初夏，我知道你跟乐乐已经订婚两年了，到现在还不结婚，真是让人搞不懂。乐乐事业再忙，也不能不结婚呀？”
初夏有些苦笑：“反正我也忙，没时间结婚。”
小占试探着问：“是不是有人怀疑皇后宾馆有人赌博？乐乐跟警方关系不错，总不至于被怀疑吧？”
“警方敢怀疑皇后宾馆，我就到省里去告他们无中生有。他们以为皇后宾馆是什么地方？尤其是云起龙。”
小占一震，但不动声色：“云起龙怎么啦？”
初夏立刻有所醒悟，连忙笑道：“哦，警方怀疑皇后宾馆，就是云起龙怀疑嘛。只要他有一丁点对皇后宾馆怀疑，莫说我不会放过他，就是乐乐的哥哥也不会放过他。”
小占暗喜，故作不解地问：“乐乐的哥哥又怎么啦？”
“她哥哥和云起龙……”初夏忽然有些警觉，“噢，她哥哥和云起龙是死对头，自然不会放过他。”
小占笑得有些尴尬：“原来是这样。哎，多吃点，不够再要一份。”
城市的夜并不平静，到处都飘荡着流行歌曲。街心花园边，小占开着车缓缓驶过，脑海里一直萦绕着云起龙和乐刚的问题，眼前老是晃动着云起龙出现在17号别墅外的情景。
死对头？他们会是死对头吗？他望向窗外，无意中远远地看到唐婕和阮元，更加放慢车速。他们——约会？小占急忙将车开到可以停车的地方，停好车进了街心花园，隐藏在一个不显眼的地方，望着唐婕和阮元的背影。
唐婕的伤是好了，但不注意时脚髁还是有点痛。唐婕从小失去父母，她是跟着大她十几岁的哥哥唐涛长大的，嫂子也待她如女。唐涛本来是某个大厂的分厂厂长，最近雄心勃勃地要承包另一个分厂，但得交五十万的风险金，筹集不够，嫂子给唐婕打了电话借钱。唐婕将几万块钱积蓄全部取了出来，交给了嫂子。
晚上，云起龙也来到唐涛家吃晚饭。席间，唐婕劝唐涛要慎重，引得唐涛很不高兴，因为唐婕的言外之意是说他没有能力多做一家工厂。云起龙急忙阻止唐婕说下去。
晚饭后，云起龙和唐婕带着儿子在唐涛家附近散步，他突然接到梁局长的电话，说邱厅长来了宁市，马上要跟他见面，他只好赶去公安局了。于是，唐婕独自带着云啸散步。
突然，一辆黑色轿车停在他们身边。唐婕一看，顿时又紧张起来，来者就是那让人讨厌的赌少。阮元早上就给唐婕打过电话，约她到郊外去玩，遭到了唐婕的严厉拒绝。之后，她就关了手机。阮元不知道她家住哪里，也不知道她家里的电话，这就等于和唐婕失去了联络。这一天，他心神不宁，吃过晚饭，就百无聊赖地开着车到处溜达。
没想到就这么巧，在这里碰到了唐婕母子。云啸看见阮元，欢呼着爬到了他怀里，叫道：“阮叔叔，你是不是专门来找我的？是不是没有朋友陪你玩？”
“是啊，是啊。”阮元眉开眼笑，一天的阴郁心情在这一刻烟消云散。他呵着云啸的胳肢窝，惹得小家伙格格笑成一团。
唐婕又气又急，几次要云啸过来跟她走，云啸都不肯。云啸和云起龙在一起玩的时间太少了，平时也很少跟大男人玩，阮元表现出的孩子心性，跟他完全没有代沟，他们就像天天玩在一起的伙伴，小的任由大的拎着他的双手转圈。
孩子开心，这比什么都重要，因此，唐婕不阻止了。她站在一旁，怀着一种复杂的心情看着那一大一小两人。云啸玩了一会儿，想起了妈妈答应过他去买好东西吃，于是跑过去拉她履行诺言。唐婕拉着他去超市，阮元也跟着来。唐婕挺为难，阮元跟在他们母子身边算什么事？万一被熟人撞见了，她就是有十张嘴也说不清。
阮元抢着带云啸到超市里买了很多零食，然后坐在街心花园里吃起来。那一大一小两个男人吃得非常开心，这让唐婕心里更不是滋味。几年来，云起龙很少这样陪着儿子吃零食，更别说陪儿子玩了。正是因为如此，云啸才会跟阮元投缘。
云啸边吃边玩，一直到他累倒在阮元怀里睡着了。唐婕伸手去抱儿子，阮元竟然腾出一只手握住她的手，期待地问：“你的手除了抱儿子，什么时候能抱抱我？”
“你……”
他将她的手拉到唇边，作势要亲吻，吓得唐婕一个劲地想缩回手，但他抓得很牢，终于给他亲吻到了。他的亲吻让唐婕浑身颤抖起来，被迫听他动情地说：“你儿子给我带来了快乐，真的，我忽然想起了小时候的很多事。我母亲没日没夜独自坐在房间里思考问题时，我就自己在一边玩。但是，一个人玩很没劲，我央求妈妈陪我玩，妈妈总说她要工作，否则我们就没钱吃饭。有一次我缠得紧了，妈妈还打了我一巴掌，过后又搂着我哭了整整一个晚上。我的童年缺少玩伴，那一直是我的遗憾，没想到这小家伙弥补了我的遗憾，所以，我真的很喜欢他，也真的很谢谢他。”
唐婕不知道他的话是真是假，想来他的出身应该不会没有玩伴，更不可能幼年时和妈妈过那么清贫的日子。当他用一种让她感到心惊肉跳的目光凝视着她时，她才意识到自己的手还在他唇边，急忙用力抽了出来，扭转了头不看他。
阮元正是真情流露时刻，他将她的脸转过来，收敛起所有的笑容，一本正经地说：“我从来没有跟谁提起过我的童年，唐婕，你把我的心偷去了。”
唐婕生气了：“你别胡说八道！把孩子给我，我要回家了。”
“唐婕，我……”
唐婕不等他说完，粗暴地将儿子抱了过来，然后想快步离开。可她的脚伤还有点隐隐作痛，加上白天又崴了一下，现在走得急，一步没踩稳，身子又歪倒下去。阮元急忙去搀扶她，她怒道：“滚开！”
阮元再次看到她眼里的憎恨，然后看着她一瘸一拐地抱着儿子去拦了辆出租车，走了。她走得那么绝情，好似一张巨大的网将刚刚涌动着真情的阮元给网得紧紧密密。
邱厅长来宁市，主要是见云起龙和乐乐。他还带来一份材料，是各个地区的赌客忙碌着和阮元拉上关系的消息。已经有几起扫赌案件破获了，从那些所谓的赌场老板嘴里获得了可靠证据，那就是有一个说话斯文的男人以阮元的名义在招兵买马。
连同梁局长在内，四个人在公安局的会议室里进行了一次严肃的讨论。邱厅长道：“起龙，从你掌握的情报来看，阮元有没有帮手？乐乐曾说过他身边只有一个跟班，这个跟班的底细查过没有？”
“阮元的这个跟班只是照顾他的日常生活，够不上帮手的档次。”云起龙道，“从搜集到的资料来看，也的确没有关于他有帮手的迹象。”
“这点我可以保证。”乐乐道，“他目前的行动，完全在我的掌控之中，我可以肯定地说，他的心思都在我跟他的赌局上。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应该是有人暗中利用他的身份进行黑市交易。”
云起龙点头说：“也可以这样说，有人为了傍上他这棵大树，暗中帮他招兵买马，为他建立秘密基地，作为送给他的礼物。”
“这一定是一个心机很深的人，他不露面，却能全盘控制局面，一旦暴露，却又牵连不到他。他这是在利用阮元，就算通过阮元也拿不到他的任何资料，因为阮元有可能根本不知道他的底细。”乐乐道。
“他还有可能在进行筛选，最后找到最坚固的堡垒敬献给阮元。那样的话，阮元必定欣赏他的能力，使其成为他的得力助手。”云起龙道。
“如果万一失败，他在阮元面前还不会失去另一个机会，那就是他的失败没有暴露在阮元面前，而他交朋友的真诚，却能打动阮元。”乐乐道。
两个人从两个方面的分析，使那个神秘人物渐渐清晰起来。邱厅长和梁局长都饶有兴味地望着他俩，不时地对视一笑。忽然，邱厅长问：“怀疑对象是——”
“小占！”云起龙和乐乐异口同声，接着两人的目光都投向了邱厅长。
邱厅长哈哈笑道：“你们两个可真是黄金搭档啊！你们的思维方式，观察能力，分析角度，既各自为营，又相辅相成。”
云起龙自嘲道：“这不奇怪，我和她一脉相承嘛。”
“是啊，乐乐的妈妈为我们培养了一个扫赌人才。”梁局长也笑道。
“过奖了。”乐乐淡淡地说，“看待事物要注重它的两面性，这是分析事件的基本方式，云警官悟性高，我妈没少夸他。”
梁局长道：“邱厅长，关于这个小占，起龙已经掌握了他地下赌场的很多情况。他可能有一个复杂的背景，所以起龙建议先不动他，将他的老窝作为我们的监视台。你认为呢？”
“他的背景有多复杂？”
“他本身的背景并没有多复杂，本市人，父母是大学里的教授，他是独生子，大学本科中文系毕业，经营书摊起家。他也算是宁市的风云人物，但极少在公众场合露面。此人外表斯文有礼，为人谦虚谨慎，在同行中有很高的声誉。说他的背景复杂，目前也只是怀疑阶段。”
“既然起龙有这个建议，那就这样决定。不过，起龙，这个监视台一定要在你的完全掌控之中才行。”
云起龙点头。
邱厅长又问乐乐：“关于你跟阮元的那个赌局，我只想弄清一点，如果不这样做，后果会怎么样？”
“他要的所谓文件，一定拿得到。”
“为什么？”三个男人同声问。
“他虽然是个不阴、不邪、不虚的赌徒，但他毕竟是个赌徒。人都有两面性，他也不例外——他明着不能拿到公文的时候，就会使出暗招，将能够给他那样公文的政府官员拖下水。他不需使用多高明的手段，只要设下一个局，让某个手握重权的官员上一次赌桌，那官员就成了他手里的指挥棒。当他拿到公文后，就可以设立相关机构，当暴露时，他已经有了一顶保护伞，只要那官员不倒台，他就会为所欲为。这是我们内地所谓关系网中最普通也是最厉害的一种。”
云起龙也同意：“某些政府官员的赌性，比普通老百姓有过之而无不及。”
乐乐道：“当他的心被一个女人缠绕时，他就会对别的事少了很多兴趣。我虽然不赞成红颜祸水的说法，但得承认一个事实，这就是，男人在面对所爱的女人时，往往很容易暴露出他的弱点，从而失去理智，因此有不少古代帝王因女人而亡国的。我跟阮元进行这样的赌局，就是在扩散他的弱点，给我们制造机会。”
乐乐对赌徒分析的是对是错，他们不敢肯定，但她对男人女人关系的分析，他们是绝对认同的。希望乐乐在这场荒唐而又旷世的赌局中，能够稳操胜券。
乐乐是不是太过自信，这不好说，但她说中了一点，就是阮元的心已经被唐婕缠绕得密不透风，脑海里时时刻刻都是她的影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