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皇门玉树巷有个光棍汉，叫陆喜腊。陆喜腊五官端正，身体健康，虽说文化不高，倒也忠厚本分。可他就是改不掉稀稀拉拉的坏习惯：褂子没纽扣、鞋露脚趾头、裤裆张着嘴、瞌睡打不够。久而久之，人家就称他“老稀拉”。
初夏的一天，老稀拉下班出了厂门，搭上回家的公共汽车。他占了个座位往后一靠，照例又放心地打起了瞌睡。车过两站，猛地“咕咚”一颠，老稀拉忽觉有人捣他，他睁眼一看，跟前站着一个手抓车扶手的漂亮姑娘，正脸色通红地斜对着他。自己旁边那个老汉正在用手捣他的胳膊肘子。
那老汉见老稀拉睁开眼睛，便瞧瞧那姑娘，又瞄瞄老稀拉的裤裆，连连朝他使眼色。老稀拉低头一看，哟，裤裆纽子没扣上，正张着个蛤蟆嘴，连里面的白裤衩儿也搭出来啦，怪不得这姑娘……他赶紧知趣地伸手往里一塞，三下五除二扣上了纽子。
哪晓得老稀拉刚要重新闭上眼，身上冷不防重重挨了一家伙，只见一个剃着平头的小伙子揪住他的衣领，一把将他拽了起来：“你，耍流氓？把裤裆纽子解开！”
这一下，可把老稀拉的瞌睡全吓跑了：刚才裤裆纽子忘了扣，其实里面还穿着裤衩呢，现在我纽上了，这也算耍流氓？他将对方的手一推，道：“谁耍流氓？当这么多人，你凭啥要我把裤裆扣子解开？你才是耍流氓！”
那姑娘见这架势，对小伙子张张嘴想说什么，可又噎了回去，只是用手将小伙子往旁边扯。可小伙子怒气未消，不甘罢休，两个人越争越厉害。
公共汽车停下了，售票员打开车门说：“吵架的请下去吧，前面就是派出所。”
两个人一个不罢休，一个不服气，便相互拉扯着下了车，向派出所走去。
正在值班的民警一见他俩进来，便问：“怎么回事？”
老稀拉愤愤地说：“在公共汽车上，他逼着我解裤裆扣子！”
民警转问平头小伙子：“嗯？你这是要干什么？”
平头冷笑一声说：“他在公共汽车上耍流氓行为，把人家姑娘的东西揣进了自己的裤裆。不信你当场检查！”
民警一听，目光严肃地对老稀拉说：“那么，请你自己将裤裆扣子解开吧。”
进了派出所，民警的话就是圣旨，老稀拉只得委屈地连拉带扯解开了裤裆那排扣子。这一解，竟像变魔术似的，一块软沓沓的东西从裤裆里轻轻飘落下来，还散发出一股香水味。细一瞧，竟是一条女人用的白色手绢！天呀，这玩意是怎么跑进自己裤裆里来的呢？
正当老稀拉张口结舌的当儿，门外又走进一个人来，老稀拉一看，正是刚才那个姑娘。姑娘低了头，有些不情愿地向民警同志说出了其中的原委。
原来，姑娘是平头的对象，两人刚上车，觉得车厢里闷热，姑娘挤个空档站着，一手抓住车扶手，一手掏出那条香水手绢擦汗，接着就捏在手里往脸上扇风。没提防车子猛一颠晃，手绢没捏牢，往下一落，不偏不倚，正巧掉在老稀拉裤裆那张着的蛤蟆嘴上。手绢的一半落进裤子里头，另一半在裤子外头，可仰头打着瞌睡的老稀拉还全然不知。姑娘顿时又羞又急。旁边那位好心的老汉为了帮姑娘解脱窘境，趁着周围人还没注意，连忙用手捣捣老稀拉，给他使眼色。但糟糕的是，老稀拉醒来后并不知其中缘故，稀里糊涂竟将那外头的一半当成了裤衩，也塞进了裤子里。他这个糊涂荒唐的动作，恰巧被姑娘身旁的男朋友扭头发现，于是引起了这么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波。
这工夫老稀拉在一旁也慢慢听明白了这段原委，他连忙捡起那条香水手绢，双手捧到姑娘面前，一个劲地赔不是：“对不起，呃，谢谢……”
姑娘瞪了他一眼，抬手将那手绢打落在地，咕噜了一句：“神经病！”说完，拉着平头出门走了。
老稀拉总算松了一口气，他抹抹额上的冷汗，心有余悸地问民警：“我，也可以走吗？”
民警瞪了他一眼，说：“别以为穿着整齐不重要，这回得到教训了吧？”
（林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