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修配厂有个三十二岁的光棍汉，叫张金山，都说他没有生育能力，可停薪留职做起活鸡买卖以后，不但发了财娶了媳妇儿，而且还生了个女儿，取名财财。
转眼间，财财三周岁半了，可还是不会说话，财财妈十分着急，就带着财财到处求医，北京、天津、南京、上海……全国有名的大医院几乎都走遍了，化去一万多元钱，可所到之处除了引起一阵惊奇感叹，最终也没检查出财财到底为啥不说话。
回到家，张金山破口大骂，说这娘俩是败家子，把他挣的血汗钱都白白扔掉了。财财妈不甘心，又花三十元钱让都说“赛神仙”的洪瞎子算算命。洪瞎子再神，可财财为啥不会说话他也不懂。为了让财财妈高兴高兴，洪瞎子问完财财的生辰八字后，就装模作样地说：“贵人说话迟啊，这孩子大命之人，将来还能当红歌星呢！再过七七四十九天，这孩子满四周岁，肯定会开口说话的。”
从这以后，财财妈就天天盼啊盼的。可都过去九九八十一天了，财财还是不会说话。财财妈不死心，还想跑大医院检查，可张金山舍不得钱，说啥也不让去。
这天，财财妈干完活回家，见财财躺在炕上，小脸红得跟苹果似的，沉沉地睡着。咦？往日财财总喜欢和铁丝笼子里的鸡儿们玩，给鸡喂食，学鸡叫，今天这是怎么啦？财财妈急忙摸摸财财的脸蛋，哎呀，烧得直烫手，财财妈抱起财财，急急忙忙赶到医院。大夫仔细检查完后，对财财妈说：“不要紧的，是感冒，打一针退烧针就好了。”
这时，财财已经醒了过来，睁着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瞅着护士。护士拿起注射器，“哧”针头扎在财财屁股上，财财没哭，却“咯咯嗒、咯咯嗒”地叫了起来，像惊慌失措的母鸡叫，一声比一声紧，在场的人都惊讶地你瞅我、我瞅你，暗暗称奇。打完针，财财惊恐的叫声才渐渐平息下来，财财妈慌慌张张把财财裤子系好，搂着财财。这时，财财突然开了口，说：“妈，妈，你可千万不要让我爸把我装进铁笼子里卖了哇！”财财妈一阵惊奇：“财财会说话了！咱们财财会说话了！”财财妈连连答应女儿，谢了大夫和护士，欢天喜地地抱着财财回到了家。
这时，张金山也从市场回来了，财财妈就把刚才财财突然开口说话的事告诉了他。张金山惊奇万分，俯下身去，拍着巴掌挺亲热地叫：“财财！财财叫爸，叫爸呀！”
财财退了烧，小脸蛋白里透红，特别可爱，财财抬头瞅着张金山，花瓣似的小嘴一咧，可她没说话，而是像小鸡看见虫子似地欢喜地“叽叽叽”叫了起来。张金山失望地直起身来，吼一声：“妈的，不还是老样子吗！”
财财妈不甘心啊，又把财财搂在怀里，一遍又一遍地叫“财财”，可财财仍然是“叽叽叽叽”地叫，财财妈难受得哇哇哭了起来。哭着哭着，财财妈忽然骂起张金山来：“都是你的罪过啊，你这个要钱不要命的老王八羔子，你害了我们母女两个呀！这是报应啊！”
原来张金山做活鸡买卖，为了多挣钱，他每天晚上把从农村收购来的鸡运到家，第二天早早起来，用大号注射器往鸡屁股里注水，每只鸡注三两、四两、半斤不等，只只不落，天天如此，就连财财出世时也没停止过，财财就是在公鸡母鸡、大鸡小鸡惊恐的叫声中出世长大的，所以看见护士往自己屁股扎针，就想起张金山往鸡屁股里注水。
财财妈劝张金山别干了，别再挣那昧心钱啦。张金山怎么肯歇手呢？不往鸡屁股里注水，还能发财吗？财财妈见张金山不依，就要和他打离婚。
张金山哈哈大笑起来，说：“这可是你说的！行啊，我正想换个比你还年轻、比你还漂亮、比你还有钱的娘儿呢！”
“我得把财财带走！”
“那不行！”
“你积点德吧，财财跟着你会变成鸡孩的，你没看见财财的眼睛越长越小、越来越圆吗？”
“那我不管，我有了这个鸡孩，肯定能发大财。辽宁那个毛孩，国家还给他们家盖三间房呢！”
“你——”
“你啥呀！你快点走吧，说啥我也要和你打离婚。”
就这样，财财妈被无情贪婪的张金山连打带骂地逼走了。
从这以后，更没人照看财财了，财财就跟鸡一起玩，一起吃。慢慢的，财财的嘴也变尖了，手指、脚趾也变细了，身上有的地方还长出了羽毛。张金山高兴极了，夜夜做梦就想让财财引起社会轰动，发一笔大财。
这一天，开市不一会儿，张金山正在吆喝着卖鸡，忽然一个买主抱着一只鸡神色慌张地跑来，对张金山说：“我不要了，把钱退给我吧，我刚要杀鸡，它却像小孩似地哭了起来。”
“真的？”
“不信，你拍打它几下。”
张金山接过那只鸡，使劲一拧鸡脖子，那只鸡果然像小孩子似地“哇哇”哭了起来。市场上立刻轰动了，跑来许多看稀奇的人，有人对张金山说：“快把鸡抱到电视台去，这可是奇闻哩！”
张金山脑子拎得清，连连摇手说：“不行，不行，这要是播出去，谁还敢买我的鸡呀？我现在把这鸡处理了，你们得替我保密呀！”说完，张金山当着众人的面使劲拧鸡脖子，活活把鸡拧死了。
可是就从这时候开始，整整一天，张金山再也卖不出一只鸡。张金山自己安慰自己：没人买没关系，我家还有个宝贝鸡孩呢，倒是可以把她送到电视台去，不照样能赚钱？可晚上回到家一看，财财已经死去了，胳膊上、脖子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法医来验尸，说财财身上的指纹是张金山的。
（崔志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