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立诚是到这座城里来打工的。
这天下午，他正蹲在打工者聚集的西四路人行道边等活干，一辆藏青色的微型面包车缓缓开过来，在路边停下了。开车的是个年纪轻轻的女人，几个打工者一看到她从车上下来，立刻就急巴巴地迎了上去。
但是这女人没有搭理他们，只朝蹲在路边的戴立诚瞥了一眼，就朝他招招手。戴立诚不由心中一喜，赶紧站起身来，走了过去。
女人问戴立诚：“抹卫生间的水泥地面，100块，干不干？”
戴立诚当然想干了，连忙点头，女人于是就让戴立诚上她的车。一路上，她问了戴立诚的一些基本情况，也给戴立诚自我介绍说，她姓魏，叫魏华。
大约一刻钟之后，魏华将车开到市郊一座小宅院前停下来。下车后，她先用手机打了一个电话，然后对戴立诚说：“我订的水泥和黄沙还没有送过来，咱们进屋等吧。”
戴立诚便随魏华进屋，他没想到，这个魏华对他非常客气，不但给他在客厅沙发上让座，还忙不迭地为他端茶敬烟，然后在他对面坐下来，笑吟吟地望着他。
戴立诚似乎被魏华望得有些不知所措，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好，就端起杯子拼命地喝茶。
一会儿，外面传来一阵脚踏三轮车的铃铛声，随后便是一阵吆喝声：“有人吗？送水泥和黄沙来了！”
魏华立刻朗声应道：“来了！来了！”
戴立诚跟着魏华出去接应，他见来送货的是个男子，便上去相帮着一起把水泥和黄沙卸下车，抬进院里。
魏华突然瞅瞅送货人，又瞅瞅戴立诚，像发现新大陆似的笑道：“看你们俩长的，多像亲哥俩啊！”
戴立诚一瞅，不禁也愣住了：这人怎么和自己长得这么像呢？
但就这一瞅，戴立诚忽然身子站不住了，摇摇晃晃着要往地上倒下去，他大叫一声：“我头晕……晕死了……”随后就真的没了知觉。
送货人眼明手快地一步冲过去搀住他，把他架进屋，轻轻放倒在沙发上。没一会儿，戴立诚嘴巴里就响起了重重的呼噜声。
送货人陡然一个精神，问魏华：“他能睡多久？”
魏华说：“放心吧，没三五个钟头醒不过来。”
送货人问：“现在就干？”
魏华一咬牙：“干！”
送货人于是一弯腰，就要上去拖戴立诚。
不料戴立诚却突然张开眼来，“霍”地跳起，伸出两只手掐住了送货人的脖子，只稍稍一用力，送货人就软软地倒在地上，昏死过去了。
魏华吓得一声尖叫，撒腿就跑，戴立诚只轻轻伸腿一勾，就把她绊倒在了地上。
随后，戴立诚往沙发上一靠，从兜里掏出一支烟点上，得意地对倒在地上的魏华说：“嘿嘿，往茶水里下药……老子多少年前就玩过的货色，居然今天还拿来耍老子？哼，说吧，你们打算麻翻我之后干什么？”
魏华喃喃道：“不就是想抢……抢你点钱嘛。”
“住口！”戴立诚喝道，“我可没那么多闲工夫听你乱说，再不老实，我可要杀人了！我手下的冤魂已经有十几条了，可不在乎再添上两条！”说罢，他把藏在腰间的匕首掏了出来。
魏华一看，吓得脸色惨白，抹着眼泪说：“大哥，我跟你讲实话吧，我们是做买卖的，这房子是租来的，送货的是我男人。弄你来，是因为你和我男人长得像。我们准备……准备把你放在厨房里，然后打开液化气，把电打炉设成二十分钟后自动点火，这样到时候一爆炸，外面就以为是屋里起火了，我们就可以借此机会向保险公司索赔。”
戴立诚一听，心里骂了句：“这个可恶的女人！”又追问道：“如果我充当你男人意外死亡，你们能索赔多少钱？”
魏华看一眼戴立诚，小心翼翼地说：“七十八万吧。”
“糊涂！”戴立诚立刻训斥她，“你以为保险公司这么好骗？这么一大笔赔偿费，他们肯定要做尸检，到时候查出我胃里有麻醉剂成分，血型和DNA也对不上，你们两口子就等着以故意杀人罪和诈骗罪被枪毙吧！”
魏华一听，眼泪“哗哗”直流：“大哥，我们哪懂这些啊……”
戴立诚连连摇头：“唉，就你们这点智商，也敢犯罪？”
这时候，只听那送货人，也就是魏华的男人，嘴巴里发出一阵轻轻的呻吟声，看样子他是快要醒了。戴立诚突然就从沙发上一跃而起，冲上去狠狠一脚就朝他身上踢去，只听“咔吧”一声响，那是后脖梗骨头断裂的声音，他的脖子被戴立诚给踢断了。
戴立诚狞笑着对魏华说：“你们这个计划应该继续实施下去。现在你看，你男人的后脖骨断了，活下来也是个高位截瘫，如果你家厨房液化气爆炸炸死的是他，那保险公司的赔偿金不就稳稳到手了？”
魏华此时只觉得一股寒气猛爬上背脊，她战战兢兢地看着戴立诚，声音里满是哭腔：“你怎么能……怎么能……他是我男人呀……如果我不答应……不答应你呢？”
戴立诚凶相毕露：“那我就杀死你！”
魏华一看戴立诚这么杀气腾腾的样子，不得不低下了头。她压抑地抽泣了几声，又沉默了好一会，最后才像是下定了决心，开口对她男人说：“老公，你……你反正活着也是个废人了，就不如做做好事吧……以后每年的今天，我会多给你烧纸钱的。”
戴立诚问了魏华那家保险公司的名称，随后从内衣口袋里掏出一只袖珍录音机，抠出里面的磁带，在魏华眼前晃了晃，说：“一般情况下，保险公司赔款一个月能下来。一个月后，第一个星期五中午十二点，我会在火车站广场中央百事可乐的广告牌下等你，你把你得到的保险公司赔偿金的一半带来给我，我就把这盒录有你刚才口供的磁带交给你，咱们从此以后就谁也不认识谁了。但是你得给我记住，如果你拿了赔偿金之后不声不响地溜了，那么对不起，我会把这盒磁带直接寄到保险公司去，你从此一辈子都将在被追捕的煎熬中度日如年。该怎么做，你自己掂量着办吧！”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魏华只好老老实实答应戴立诚，和他一起把自己男人拖进厨房。
厨房里有两罐液化气，魏华拧开没接气管线的那罐开关，罐里的液化气立即“嗞嗞嗞”地直往外冒；她紧接着又拧开接到电打炉上的那罐液化气开关，再把电打炉设到二十分钟后自动点火挡，随后就离开了现场。
出门后，戴立诚和魏华两个人，一个往东，一个往西；西边有个菜市场，所以往西走的魏华，还故意在手里挎了个篮子。这天晚上，他们两个人都在做着领取保险公司巨额赔偿金的美梦，可是要知道，等待他们的，必将是法律的严惩！
（李元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