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叮咛，万嘱咐，点点滴滴都浸润着严父的期望和慈母的牵挂。
小米还是个十五岁的中学生，可她总觉得自己已经长大了，因为熟悉她的人都夸她特别懂事儿。
这天半夜里，小米起来上厕所，发现妈妈的房间还亮着灯，从虚掩的门缝往里一瞧，妈妈正在床头灯下捧着一沓信在看。这么晚了，妈妈还看什么信呢？小米正要推门进去，忽然发现妈妈脸上的表情很奇怪，虽然挂着泪水，却又好像很甜蜜。妈妈这是怎么啦？小米很纳闷。后来又有好几次，小米夜里起来发现了同样的情景，这让她更加好奇了。
这天小米在寻找一本旧相册时，发现了一个纸包，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封封信，而且正是妈妈在夜里看的那种信笺。不得了，妈妈的秘密这么容易就被自己偷窥到了？小米激动得心里“怦怦”直跳，她壮起胆子打开这些信，一封封仔细看起来。
原来，这些信全是一个叫“阿当”的男人写给妈妈的，说他怎么喜欢上了妈妈，怎么被妈妈的才气迷得神魂颠倒，最后还赤裸裸地向妈妈求爱，一定要妈妈做他的妻子。小米越看越生气，越看越害怕：妈妈居然陶醉在这样的情书里？她竟敢背叛爸爸？
小米的爸爸被单位长年派驻在外地工作，每年只能回来一二次，家里平时只有小米和妈妈两个人。小米的妈妈长得非常年轻漂亮，三十六七岁的年纪，人家都说看上去就像小米的姐姐。小米知道经常有陌生男人给家里打电话，有时候还邀妈妈去吃饭什么的，可妈妈总是婉言拒绝。谁知背着爸爸，妈妈竟然偷偷和这个叫阿当的男人好上了。
小米伤心得直想哭：爸爸为了这个家，一个人在外面拼死拼活，他如果知道妈妈对他变了心，该多么伤心。小米发誓一定要挽救自己的爸爸妈妈，不能没有这个家。
小米咬咬牙，决定把妈妈的这些信扔掉，免得以后被爸爸看到。可再一想，妈妈要找不到这些信了，会怎么样呢？一想到妈妈夜里偷偷看信时的那种神情，小米又有点不忍心。想来想去，她决定先把信藏起来。
小米床头有个大大的储蓄罐，是陶瓷做的，全密封型，除非把它敲碎了，否则就甭想打开。这种储蓄罐在南方很流行，有个名称叫“成年储蓄罐”，意思是从儿童开始就往里面存钱，只能投进不能取出，只有等它的小主人长到十八岁行成人礼之后，才能当众砸开它。小米觉得把信塞进这里最保险了，起码在自己十八岁之前，没有人会知道这里的秘密，于是立即行动起来。
巧的是，小米的爸爸就在这天晚上突然回了家。小米心里好庆幸啊：幸亏我把信藏进了储蓄罐，否则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事呢。可让小米万万没有料到的是，妈妈的事情还是被爸爸发现了，因为照例爸爸回来应该是大喜的事情，可他和妈妈的神情都显得有些异常。
当天夜里，小米听到爸爸妈妈的房间里传来一阵争吵声，她爬起来悄悄过去一听，他们在谈离婚的事情。
妈妈说：“既然这样，我什么也不要，一切都无所谓了。”
停了停，是爸爸的声音：“小米很懂事，跟你还是跟我，由她自己决定吧。”
小米愣住了：为什么要让自己来做这种痛苦而残酷的选择？她推开房门走进去，低着头，却没有哭，说：“我不管你们的事情，可我知道是谁的错。我……我不想跟做错事的人一起生活。”
爸爸妈妈都睁大了眼睛盯着小米，小米觉得他们的目光就像两团火，似乎谁都在想用最后的温暖来争夺她。
小米忽然放声大哭：“我……我跟爸爸。”
妈妈愣住了！不管怎么说，这些年来她和小米天天生活在一起，应该有无法割舍的母女之情，可小米却选择了另一半。妈妈痛苦地看了一眼小米，拎起简单的行装就冲出门去。
小米爸爸的单位考虑到小米还未成年，这以后就没有再派他去外地工作。
和爸爸在一起的日子多了，小米发现爸爸成天唉声叹气，总是对小米说：“我对不起你妈，也对不起你啊！”小米十分不解：明明是妈妈的错，爸爸为什么硬要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揽呢？
小米一个劲地追问，爸爸只好告诉小米，他一个人在外地的时候，因为生活寂寞，没能抵挡住诱惑，和一个女人好上了。爸爸愧疚地对小米说：“我原以为我和你妈离婚，你一定会选择和你妈过，没想到你却跟了我……唉，我怕那个她今后万一对你不好，所以一直没答应她过来，也没告诉你……爸爸现在想想，真是后悔啊！”
小米听了爸爸这话，简直惊呆了，她怎么也没有想到：爸爸妈妈其实都各自背叛了对方。他们怎么能这样？
看着爸爸成天因自责而越来越憔悴的面容，小米便劝爸爸说：“爸爸，你也不用这么责备自己，其实妈妈在家里也有一个情人。”
“什么？”
小米冷冷地说：“我一直把这作为秘密，打算永远不再提它，可现在没有这个必要了。告诉你，有一个叫阿当的男人，给妈妈写了好多情书，妈妈经常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一个人偷偷地看……”
“你说什么？”爸爸惊愕地叫起来。
小米转身从自己房间里捧出那个成年储蓄罐，对爸爸说：“妈妈的秘密就藏在这里。”说着，她举起储蓄罐就要往地上砸。
爸爸慌得一把拦住她：“你干啥？这是要等你长大成人了，才能砸开的。”
小米气愤地说：“哼，我已经长大了，是你们的所作所为让我迅速长大的。”说完，她猛地推开爸爸的手，“啪”地就把储蓄罐狠狠朝地上砸去。
霎时，妈妈常常在半夜里看的那些信，裹着钱币，撒了一地。
小米捡起其中一封，展开，给爸爸念起来：“‘亲爱的丽丽’，爸爸你听，多肉麻！”
“不！”爸爸一把将信从小米手里夺过去，泣不成声地说，“孩子，你不懂，这些……这些信，都是当年我写给你妈的。”
“什么？”小米一头雾水地嗫嚅着，“你……爸爸，你怎么叫阿当？阿当怎么会是你？”
爸爸说：“阿当是我大学时的绰号，你妈知道……”
小米一听，顿时傻呆了：“我的妈妈呀……”
这撕心裂肺的一声喊，冲出屋子，传得很远很远……
（傅昌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