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锁没敢说实话:“老人家按辈分我该叫您爷爷,我家里有急事,我老八爷爷就差我和我的发小——小袖子来寻我叔,请他赶紧回家。我们听说他来了东窑头村,就摸黑赶来,到了村里谁又不认识,这才趴在您家墙头上往家里看着寻人,让您爷俩误会我们是小偷了。”
金锁,那你爷爷叫啥?
我爷爷是刷布匠,大号金成天。
“唉吆,金锁赶巧了,我也认识你爷爷。傻孩子,你只要进了这个村,报上金成天的称呼,估计哪家都得管你们饭的。”老人说着大笑起来,来金锁,先在我家吃了饭再说,我还欠你家的刷布钱呢!小葱,给他们端上饭,让他们俩和咱爷俩一起吃饭。
叫小葱的半大小子,端了一筛子高粱面窝头过来。金锁也不客气拿起一个就吃,边吃边问:成钱爷爷,你怎么认识我爷爷?
嗨,你爷爷经常到我们村来刷布,在我们这一住就十天半月的,他的不仅手艺好,而且脾气好,人仗义。乡亲们日子紧,你爷爷都是先刷了布,等谁家日子宽裕了,快过年的时候要趟账。看着家里日子紧的,进去喝碗水,不提要账的事坐坐就走,他在我们这里威信很高呢。
成钱爷爷,你家里怎么就剩下你爷俩了?金锁问。
小葱眼圈一红,说:“我奶奶被日本鬼子杀害,我娘和我爹被土顽王连的人杀害了。” 小葱说完话,流下两行热泪来。
金锁,你启贞叔说去谁家了吗?老人也有点哽咽了问。
金锁一听这家人也和鬼子和汉奸有不共戴天之仇,就实话实说了:我们是县大队派来给南明区的徐副区长送信来的。南明区的人都被一个叫李复的叫来宴请,说是要共商抗日计划。到了南明我俩没找到人,这不寻到您家里来了。
金成钱听了,大呼不好:“要坏事啊!他李复能抗日,狗改不了吃屎,那是不可能的。他现在是土顽王连的手下干将,正和王连狼狈为奸,将坏事做得风生水起的时候。现在他整天吃喝嫖赌,根本不可能跟着八路进南山抗日,估计八路是要上这帮恶人的当了。”
金锁心头一紧,眉头紧锁起来:成钱爷爷,你说的那么肯定?
孩子,小葱的娘就是被这帮天杀的抢了去被糟蹋了。小葱他爹去要人,才被他们杀害的啊!成钱爷爷说着叹息一声。
小袖子也叹了口气说:“看来咱南山里的老百姓只受鬼子和汉奸欺负,山外的老百姓却还得受土顽的欺负。这世道得改了,我早晚得去参加正规军,去杀光这些禽兽不如,糟蹋百姓的坏人。”
“对了,你启亮叔说他们要去哪里会面了吗?”成钱爷爷问。
“说了,他说李复请他们不是去东窑头,就是一个叫同丰酒店的地方喝酒。”金锁回答。
“那更坏了,小葱你们仨吃完饭,赶快去三元的同丰酒店去看看啥情况,最好把徐副区长他们都截回来。今晚上,那里肯定摆的是鸿门宴呢。”成钱爷爷安排道。
小葱和金锁、小袖子,三个半大小子,也来不及吃饭了。匆匆地每人拿了一个窝头,就边吃边上路了。金锁依着辈分,还得喊小葱叔叔,就问:小葱叔,同丰酒店离咱这里远吗?
“离咱这里还有10来里路呢!咱得脚下加紧,要不就晚了。”小葱着急地说。
幸亏三人都年轻,体质好,眼力好,脚下也麻利。几袋烟的工夫,三个人就赶到了三元村的同丰酒店附近。远远地孩子们就感觉气氛紧张,酒店外面没有一点儿轻松的气氛。只见同丰酒店外面已经被架着机关枪的土顽兵,围了个水泄不通。小小的一个乡村酒肆竟被好上百个身穿土黄色军装的人给包围了个密不透风。
小袖子沉不住气地说:“我去探探路。”
他边说边向酒店走过去,刚走到酒店的外围,就从黑影里忽然出来几个暗哨,逮住小袖子盘问了几句,接着就是一顿乱拳,把小袖子打到在地。小袖子倒在地上边往外滚边喊:“老总饶命,俺不去酒店讨饭了就是。”并且就势滚进了一条阴沟里,土顽兵估计是嫌阴沟里臭,才没往前追。
小袖子满脸是血,跌跌撞撞地好不容易赶了回来。金锁心疼地用袖子给他抹去脸上的血水,说:“你辛苦了,先歇歇。我和小葱爬上这棵大树,看看能看见里面的情况吗!”
金锁和小葱都是爬树的行家,很快就爬上了树顶。这棵老国槐树估计得长了百十年了,树梢离地足有三丈多,有一根水桶粗的大树枝斜斜地伸向了同丰酒店的院墙方向。金锁在前,小葱在后悄悄地顺着树枝向酒店方向爬去。金锁定睛一看只见院子里摆了两桌酒席,奇怪的是,围桌就坐的人很多,桌上的菜却上得很少。不大会儿,就见一个人站起来挥着手嚷了一句:灯挂得太高,看不见吃菜,把汽灯往下挪挪。
话音刚落,只见院中的两盏汽灯同时下落,院门外聚集的五六十个持枪的士兵,忽然蜂拥而入,端着刺刀把坐着的10来个人围了起来。
坐着的10多个人都猛地一下站起来奋起还击,有两个人抡起椅子向敌人奋力砸去,竟然还砸到了两个端枪的土顽兵。金锁看见他的启贞叔,也抄起一把椅子向就近的一个敌兵轮去,一下就把敌人的枪砸脱手了,接着启贞叔又飞起一脚,将一个匪徒的胳膊眼看着就踢断了。
敌人的头头喊起来,这帮人不老实,都结结实实给我捆起来。接着就看见几十个敌人轮着枪托向他们头上砸去。枪托纷纷砸在身上,南明区的这十几位同志还是奋力反击,竟然也打伤了敌人数十名。但是虎落平阳被犬欺,终因寡不敌众这十几位同志先后被俘,被敌人捆绑了起来。
金锁听见其中一位首长模样的同志,被敌人打得满脸是血还在大声厉斥敌人:“你们阴谋杀害抗日战士,人民是不会饶恕你们的! ”。
启贞叔也在高声斥骂:“你们这些土匪汉奸,背信弃义,卖国求荣,有种的去打日本鬼子!”。
残暴的敌人被骂得狗急跳墙,将13位抗日干部、战士押送出院子来。金锁等三人在后面紧紧跟着,见敌人将同志们押至一个,据小聪说叫木厂涧村西北的一矿井处,将13位抗日志士残暴地枪杀后扔进了矿井里。金锁三人看得咬牙切齿,但是在敌占区又面对几百个武装到牙齿的敌人,三个手无寸铁的半大小子也无能为力。
据章丘县志记载,在此惨案中,为革命献身的13名烈士中含章丘县委敌工部副部长褚方堂,南明区副区长徐传恒,区文教助理郭润忠,区中队队长徐传发,区中队队员徐传才、陈宜福、陈宜生、时念礼、邢祚德、陈风奎、袁继柏、“靳启贞”、时来水。作为为国家献出生命的英烈,他们牺牲时还那么年轻,像金锁的启贞叔时年才25岁,为了革命还未曾婚娶。我们理应记住他们,怀念他们,传承他们的革命精神和意志,为实现我们的中国梦尽职尽责,不怕牺牲,奋勇向前。这是本书作者写这部书的目的之一,请记住乡村!记住那些来自乡村,为了中国革命和民族解放牺牲的英烈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