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4年6月的一天早上,主力部队派通讯员来到高家峪村找到时任高家峪村民兵队长的金龙,通知他说:晚上要有七个连的大部队来垛庄地区,另外还有莱芜地区的支前民工队大约200来人也要随同前来,请地方武装提前安排住宿。金龙一听这阵势有点大,高家峪村肯定安排不开,就去找抗日政府的赵乡长汇报情况去了。
金锁爷爷一声令下,当天的粉房生意停做,全家人开始清理家里和粉房里的家什,要给部队多腾出些地方来住宿。
傍黑天工夫,中共泰山地委书记兼军分区政委林乎加、参谋长刘国柱指挥7个连的主力,浩浩荡荡来到章丘,准备发起讨伐土顽王连的战役。垛庄乡的赵乡长领着全乡的民兵在高家峪的村南头迎接大部队。林政委决定,部队指挥部设在高家峪王力家,其余人员分散进驻高家峪村、桥东村和东山村。
三个村的老百姓家可欢腾了。部队的小伙子们进了百姓家就开始拿起工具找活干,乡亲们拦都拦不住。老百姓还坚持让战士们睡在炕上,但是战士们的原则是尽量不打扰乡亲一律打地铺。八路军的军纪严明,和蔼可亲,乡亲们交口称赞八路军真是自己的子弟兵。
缘分这东西真的很奇怪,金锁正站在街头往家里请同志们进家住宿呢,恰巧碰见了朱玉鹏。此时的朱玉鹏已经成了一名八路军战士,穿了一身合体的灰色军装。金锁和朱玉鹏相视一笑相拥在一起。
“玉鹏兄参军了,可喜可贺!”金锁高兴地说。
朱玉鹏笑着说:“多谢,你小叔呢!我姐还有俺爹俺娘全家都支前来了!”
金锁高兴得跳了起来:两位老祖和俺花婶子真来了?
这还有假,我要随连队进驻东山村。俺爹娘还有俺姐今晚就要住在你们村。
金锁听后说:“我不管你了啊!你随连队去东山村吧。我要去找俩老祖和花婶子。”
金锁和朱玉鹏分手后,没走多远就看见了赶着驴车来的朱玉鹏的爹娘和姐姐玉娟。
金锁快步迎上去作揖道:恭迎两位老祖和玉娟姐姐,不对!是玉娟婶子!
两位老祖哈哈大笑:金锁啊,咱现在是一家人了!不要再客气作揖了吧。我们今晚去你家住宿可否?
两位老祖来了肯定要去俺家住宿,俺爷爷和奶奶会设宴款待,正好也请老祖们去看看玉娟婶子帮俺开办的粉房。
金家人对于玉娟和爹娘的到来,简直可以用喜出望外来形容,一家人老老小小全都迎将出来。特别是金喜已经和玉娟将近四个月没见面了,两个年轻人相见后拉着手儿有说不完的话,道不尽的情。
金家人自从粉房开张之后,日子蒸蒸日上,家里条件越来越好,添置了不少锅碗瓢盆,加上金贵又会木匠,一进堂屋摆了张大面儿的八仙桌,还有八张雕龙刻凤的木椅,连墙根的木凳都是崭新的松木面儿,散发着松油的清香。
不用吩咐,金锁和金贵早拖出一只肥羊下刀宰了,洗净后在大锅里炖上。大嫚和大梅在忙活着做老母鸡炖蘑菇、粉皮炒肉末、山韭花拌豆腐、章丘大葱炒鸡子、油炸花生米、油煎蚕蛹、还有凉调黄花菜、清炒木耳等一大桌子好菜。
厨房里是煎炸烹煮好不热闹,堂屋里四位女老祖,两位男老祖加上金龙和金贵俩陪酒的都坐好了。酒是陈年柿子酒,菜是山野珍馐,大家开始开怀畅饮。玉娟娘推说头疼不便喝酒,只是笑眯眯地观察金家人老老小小的家教素养。看到金家人和和睦睦,和谐有礼后高兴得合不拢嘴。直夸玉娟找了户让她放心的好人家。
菜上齐后,年轻人开始上桌轮流敬酒,玉娟娘开始还犟着不喝,但是架不住年轻人的盛情相劝,莱芜的两位老祖被劝得酒酣耳热,万分高兴。
第二天,街上热闹异常,八路军深得民心众人共知,光看这支前的民工队就让人羡慕。正规部队在前面轻装前进,垛庄各村集结的200号民兵队伍紧紧跟随;莱芜支前人员和垛庄的妇救会、青年团等在后面抬担架的,挑粮草,用驴车拉运弹药的,好家伙这一字长龙阵从高家峪村一直排到了垛庄村。沿途的乡亲们看见队伍来了,不断有人给战士们塞干粮、递鸡蛋,倒热茶水络绎不绝。
金锁和小袖子等小伙子们肩扛钢枪威风地走在民兵队里,充满着对战斗的渴望。
这些年公安局的侦察员已经把埠村、文祖等地的土顽情况摸熟悉了。装备整齐,训练有素,战斗力极强的七个连正规军按计划展开攻击,部队先到了文祖村村南头后随即架起三门山炮对着村口放哨的匪兵“咚咚咚”打过去,十几个敌人立即被炸得哭爹喊娘!
村里的敌人还想过来增援,冲过来一看,妈呀!南面咋来了上千人的八路正规军,后面还有扛着钢枪和土枪的山里民兵。这边的重机枪接着又“哒哒哒”轮番扫射过去,匪兵们倒下一批后,吓得都化作鸟兽散了。这可高兴了垛庄的民兵,部队在前面打,他们在后面清理战场,肩上扛着土枪的纷纷换上了钢枪,大家伙心里那个美啊!这仗打得真是酣畅淋漓,痛快尽兴。
部队一路清扫又从窑头村杀向埠村。窑头,三元等小村的匪兵早已望风逃窜。金锁以为埠村的匪兵又多又狠,部队进攻可能要费些周折。谁知林政委丝毫没把这些敌人放在眼里,还让山炮兵直接休息,又令迫击炮兵架起小炮对着村头的敌人阵地就是十几炮,再有几挺机枪对着敌人“哒哒哒”一阵乱揍,战壕内的敌人非死即伤很快跑光。
部队和民兵、民工们一路追击,从埠村又一直追到土顽王连的老巢白水泉村。部队从垛庄到文祖,再从文祖到埠村,已经赶了60多里路。林政委一看王连苦心经营的老巢白水泉村筑有厚厚的围子墙,还有坚固的城门,就下令部队先把白水泉村围紧了,嘱咐大家开始埋锅造饭,准备饭后展开攻击。
部队和乡亲们实在是太累了,一路急行军还打了几次突袭战。大家纷纷坐在地上休息,围子墙里面的敌人看外面的八路军人多势众感觉突围无望,就龟缩在墙后面不知道耍开了啥阴谋诡计。
林政委和刘参谋长在一棵大树下的荫凉地里刚坐下,侦察排长忽然满头大汗地跑过来:报告首长,我们发现敌人的火力配置较强,敌人在一家平房顶上还架设了一个迫击炮阵地。
刘参谋长站起身向旁边一看,喊道:不好,快去通知山炮阵地往后撤,他们太靠前,想让大炮去拼刺刀啊!
侦查排长刚回身要去传达命令,白水泉村里的土顽突然打出几发炮弹,有一发恰好落在玉娟家拉炮弹的驴车边上,“嘣”的一声巨响过后,正在驴车旁坐着休息的玉娟爹娘,随即被炮弹炸起的尘烟笼罩在里面。片刻的沉寂之后,附近的民工和民兵们迅速围拢过去救人,发现两位老人家都已经浑身是血,眼看着快不行了!
炮弹落下时,玉娟正好去炊事班帮忙做饭,才幸运地躲过一劫。金喜在高家峪的民兵队伍里,听说这边出事了,几乎和玉娟同时赶到二老眼前。玉娟娘听见玉娟和金喜的大声哭喊后,微微睁开眼说:我和你爷不行了!玉鹏参军后家里就剩下玉娟孤零零一个人,金喜你就早点娶玉娟过门吧!你们以后就是玉鹏最亲近的人,你俩要给他娶媳妇成家!
老人家嘱咐完毕后,眼里流下两行泪水,眼睛一闭随即驾鹤西去。
金锁和金龙也赶过来了,金锁捶胸顿足地拽过山炮排的排长就喊:“你们的山炮是干啥的!眼睁睁地看着爷爷奶奶被炸死,咋不还击!”
排长为难地看着金龙,金龙呵斥金锁:炮兵打炮是要等首长下令的,你懂个球!
两位老人家惨烈牺牲的消息传到指挥部,林政委下令:先不吃饭了,马上展开攻击,为两位老英雄报仇。
幸亏驴车上的炮弹没被打中引爆,山炮排接令后也不后撤,战士们搬下炮弹,三门山炮还有几门迫击炮开始轮番朝白水泉村里的敌人轰击。
炮兵打得正热闹,金锁闲着没事站在一个小土岗上观察白水泉村的地形。只见这个村子南北狭长,北靠明水,南临文祖,东依胡山,西瞰埠村,是兵家必争之地。在我方炮火的猛烈轰击下,不时还有敌人的迫击炮弹从村里打出来。金锁听旁边的一位民兵说,土顽王连已在这个一带经营多年。他有自己的兵工厂,生产的武器弹药还能对外销售。金锁暗想这股敌人看来真不容小觑。
在山炮的定点轰击下,敌人的迫击炮终于销声匿迹。我方的迫击炮开始弧线打击墙后隐藏的敌人。山炮卯足了劲重点轰击敌人的围墙和高高的城楼,城门楼很快被轰塌开来。另外两门山炮也把西面的围子墙给轰开了几段空缺。
冲锋号吹响了,机枪手在后面掩护,步兵和民兵呐喊着从城门和几个缺口处潮水般冲了进去。部队里面有好多是莱芜子弟兵,他们早知道王连的匪兵活铡过32位莱芜姜农。垛庄的民兵们都知道,南明区政府的13位干部战士也被王连残杀,大家带着一肚子仇恨冲了进去。
只要进了村,没了围子墙的掩护,王连手下的匪兵刺杀格斗的本领根本就不堪一击。八路军战士和民兵纷纷刺刀见红,很快一个连的敌人死的死,降的降,白水泉村被胜利解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