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少,乱了乱了,余总他们终于忍不住,带着人冲到了您办公室,您再不回来公司屋顶可就要被这些高层掀了。”
手机搁车前端开着外放,小余助理压低慌乱的声音自电话另一边传来,庄扬正弯身找自个昨天晚上留在车上的烟,应的漫不经心。
“乱呗,爱掀不掀。”
声音散漫,加上弯着身子,电话那边人听的断断续续,没接上,勉强听明白几个字,以为自己听错了。
“什,什么?”
找了一圈终于在座位底下找到半包,庄扬也不嫌弃,抖出一根点上,听电话那边叽叽喳喳,含糊应。
“别忘记记账,回头找他们赔。”
话落也不管电话那边还说些什么,就给挂断了,眯眼深吸一口烟,车内弥漫着尼古丁的味道,感觉着烟雾在胸腔回荡,顿觉满足,睁眼吐纳时却发现驾驶座车窗外站着个人。
庄扬有些诧异,末了笑眯眯摇下车窗:“怎么,想我呢?”
车窗摇下的瞬间,一股子烟味溢出,喷了段楚一脸。
段楚不适的皱了皱眉,拿着手中东西本能往后退,退一半却又折回,微弯了身子和车内人对视。
“听说你回去上班了,可看样子挺闲。”
庄扬低声一笑,翘腿:“我一当老总的都忙完了,花钱请那么多人回来做什么。”
全然忽略的刚刚那通电话。
此时此刻的威远,那些花钱请回来的祖宗正在闹革命。
段楚深深看了他一眼,神色有些复杂看向他放在前面的手机。
她其实来了一会了,只是庄扬正低头找烟,没注意,所以刚那通电话听了大半。
庄扬没注意她复杂神色,守了这么多天没想到段楚竟然主动找他,心下高兴,伸手开车门就要将人拽进来。
“站着做什么,进来呀。”
段楚却是不动。
庄扬也不生气,嬉笑着掐灭了烟,下车陪她站。
外在再怎么改变,骨子内有些东西是变不了的。
咋一眼看去,庄扬板寸头,衬衣西装皮鞋,远远看着人模狗样,近了细看,眉眼间那份桀骜依旧,只是少了几分痞气。
特别是一开口,依旧不像个正经东西。
“宝贝儿,你是不是想我呢?”
段楚自上往下将人打量一通,最终落在那张嬉闹的脸上。
“庄扬,你也老大不小了,就准备一直这样下去?”
庄扬闻言一乐,以为段楚是在说两人之间的事,刚准备说缠你一辈子未尝不可时,段楚已经接了话。
“你准备这么玩到什么时候?”
庄扬:“到你点头为止。”
段楚:“什么时候能有点责任心?”
庄扬嘴角眉梢都是笑意,看对方的眼似是要腻在其中。
庄扬:“我就想对你负责。”
段楚:“......就这么一直玩闹下去?”
这话说的庄扬就不乐意了。
“这次没玩,对你,我很认真。”
“......”
见段楚面色不对,意识到说错了话,庄扬赶紧改口。
“你想要什么答案,你说,我改口。”
“......”
段楚看也没看他,转身就走。
难得段楚主动一次,庄扬自是不会放过这次机会,扔了车快速跟了上去,放软声调,轻声劝哄。
“宝贝儿,别走好不好,我说的都是真的,你要怎样才,唔,信”
前面急走的人突然停下,正好跟上的庄扬撞了上去,顺势将人扑了个满怀,嘴角一扬,拉着人刚准备说点软话,一抬头对上段楚审视的视线。
段楚转身深深看了他一眼。
这么近距离细看,庄扬眉眼间透着疲惫,眼底有些青黑,脸上冒了几颗痘,张扬桀骜的人透着丝不易察觉得狼狈。
庄扬原本漫不经心的面上被这一眼看的有些慌乱,收了笑,少了那份不正经,多了认真,原本抓着对方的手松开,见她半天不吭声,面露浮躁,用力扒了两把寸头。
收了视线,段楚将手中东西塞了过去。
巴掌大的盒子红的刺眼,包装完好,甚至没有被打开过。
明明刺的是眼,心下酸涩的厉害,面上却是带着笑。
“真是狠心呀,还送回来,下面是什么,给我的回礼?”
红色盒子下还压着个信封。
打开信封,里面是照片,还不到十张,每一张人脸却是特别清晰。
随着照片翻动,庄扬嘴角笑意渐渐隐去,震惊愣在原地,微低着头,面色僵硬,末了诧异抬头看向段楚。
“你,知道呢?”
段楚看了他一眼,缓缓说道:“咱俩两不相欠,你也别再来找我了。”
这次再离开,段楚没有回头。
抓着手中照片,庄扬笑的苦涩,一巴掌罩在脸上,挡住眼脸。
这是被嫌弃了呀!
掏出烟狠抽一口,尼古丁呛进肺部,任凭那股子堵塞感蔓延开。
————
送完照片回来看见顾日时,段楚面上难得露出点尴尬,随口打了声招呼,想将这份尴尬抹去。
顾日却不吃这一套。
“你找我要那俱乐部地址就为帮这姓庄的偷拍公司员工通敌的证据?”
段楚讪笑一声,躲过某破孩子犀利视线。
“又是通敌又是证据,搞的跟谍战剧似的。”
顾日紧盯不放,难得的还一脸严肃,道:“楚楚,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还对这渣男念念不忘?”
顾日:“那可是渣呀,废品懂不懂,你可不要搞回首!”
段楚被他这话给逗笑了,一巴掌轻拍了过去。
“成了,顾老妈子,我有分寸。”
顾日可不觉得她有分寸,这要有分寸逮着机会不说乐呵踩一脚,最起码也是置之不理,她倒好,上赶着上去帮忙。
“我只是想两不相欠。”
若不是她先招的柳青,后面就不会有那些,她只是还了他。
至于容解,段楚觉得自己是被碰了瓷,而庄扬是该的。
还了他,自此两不相欠。
顾日却觉得,一窝神经病,无法讲理的事,就该让庄扬那孙子受点罪,要真说欠,那也是那群人欠段楚的。
不管他怎么想,这事办也办了,但求正如段楚所说,以后各走各的。
段楚这天上晚班,照片给庄扬送过去后就去酒店上班了,下午四点到晚上十二点,十一点的时候却突然下起了大雨。
大雨瓢泼还夹杂着雷电,一直到夜里转钟都没有停歇的趋势。
“要不就在酒店将就一晚?”
大雨冲的连路都看不清,顾日见段楚已经将东西收好准备下班劝到。
段楚犹豫了下还是给拒绝了。
一是不方便,她最近挺累的,想好好休息,酒店再好却也不比自己窝来的自在,二是,她也说不上是不是这大雨的关系,心下有些烦躁。
反正也近。
“我开老头的车送你。”
见她坚持,顾日也不多说了,匆匆换了衣服转身就往外冲,完全不给拒绝机会。
酒店地理位置好看不出来,等到了小区好几个地方积水已经过了脚腕,雨大的手里伞都晃悠,迎面一吹扑了整脸。
顾日抹了把脸,骂道:“靠,这伞打没打都一个样儿!”话是这么说,手上却是拽的紧。
段楚将伞往孩子那儿挪了挪:“都到小区了,让你赶紧走还非要下来。”
顾日嘿嘿一笑:“到小区了也不差这几步。”
两人闷头走的飞快,深秋进初冬的时节,这种大雨很少见,顾日又年轻爱风度,穿的不多,这会雨一淋风一吹,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这天气这点也就我俩还在外面,大家伙儿早会周公去,去,我去,那怎么有个人!”
这一声吼的有点破嗓,细听还能听出点惊吓。
段楚寻着声音看过去,果然见着个人。
大雨的天,这人连个防护措施都没,淋的跟个落汤鸡似得,也不知道在晃悠什么。
小区绿化多,两人绕着绿化走,加上雨大阻了视线,等发现时已经很近了,顾日只顾着说话没看路,差点跟人撞上,而那人也真是在晃悠,就跟下盘不稳似得,一步三晃,那模样跟个鬼也差不了多少。
待到走近了细看,还是个熟鬼。
草!
顾日一张脸跟踩到大便似的难看。
“庄扬,你在这做什么!”
那鬼脾气比他还暴躁,闷头往前冲。
“滚!”
这么大的雨都遮挡不住对方身上的酒味。
顾日捂着鼻子拉着段楚后退几步:“这是喝了多少,好臭。”
顾日刚说完,那边酒鬼突然抬头看了他一眼,那一眼让他本能一哆嗦,险些将手中伞滑掉。
大雨中,看人脸似模糊又似清晰,男人幽深的眼中赤红一片,如蛇般淬着毒,似是下一刻就会扑过来将人撕裂。
最终,伞没滑掉,面前男人倒了。
跟摊烂泥似的,就这么滑倒了。
顾日:“......”
他可还什么都没做!
顾日还真没见庄扬这模样过,每次见这人都是副微眯着眼高高在上那种,拽的要死,此时此刻却有种谁都能上去踹上两脚的感觉。
绕着‘烂泥’转了圈,忍不住啧啧称奇。
“这是自暴自弃呢?”
这话自是对段楚说了,却没得到回应,原本站在身边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上了单元台阶,正在收伞。
段楚:“不早了,赶紧回去吧。”
顾日原本暗骂这姓庄的好鸡贼,怕段楚一时心软,谁知除了最初那份惊讶,段楚是正眼都没瞧过,不免心下乐呵,乐呵的同时又有些担心。
“要不,我今晚就在这睡?”
这人发起疯来可比鬼还恐怖。
段楚笑着甩了两下伞上雨水,道:“没事,回去吧。”
不等顾日撒娇卖萌求留宿,那边段楚已经推开楼道门走了进去。
顾日不放心,看着段楚亮灯才准备离开,这一转身就见那仰躺在地上的烂泥,倾盆大雨将这人脸冲的白,这么看,跟那大街上的流浪汉也没什么区别。
“你也有今天?”
心下有些快意,哼着曲转身就走。
没走几步却又停了下来,懊恼底咒了声,转身几步撤回,将伞扔了下去。
黑色折叠伞在地上滚了圈,刚好将那坨烂泥头顶罩住。
“楚楚已经跟你两清了,你最好有多远滚多远!”
雨水很快模糊了视线,顾日嫌弃看着地上人,声音如同他此时的表情一样。
地上人纹丝未动,顾日也没想从这人口中得到回应,将话和伞扔下,烦躁抹了把脸上水,转身快速朝着自个车上跑去。
他怕跑慢了会忍不住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