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28. 程炽兄妹

”你们烦不烦，为何总跟着我！“青年面容露出怒意，脸上的疤痕更加狰狞。

”没有啊，咱们这可是第二次见面哦！“秦思安冲他眨了眨眼睛。

”你是没有，可是他跟了我五天了！“青年深吸一口气，试图压制自己的怒意。

”那我之前让阿五说的，你考虑好了吗？怎么样？“秦思安忽然表情郑重的看着他，青年看着她突如其来的表情，一时间有些发怔。

”哈哈......“青年笑的歇斯底里，放任泪水肆意流过脸颊，”面容被毁，妹妹也没了，我还能干什么，你是也想故意羞辱我么！“。他早已抱着必死决心，却不成想，死都死不成，如今这副田地，生有何为?

”你是不是有被迫害妄想症？原来你是这样的输不起，倒是我高看你了。“秦思安面容微冷。这人一心求死，早知道当初自己就不该多管闲事，咸吃萝卜淡操心。

”换做是你，你又能做什么，你又不是我，凭什么在这里指手画脚！“程炽咆哮的推翻了面前的茶几，冰冷的茶水洒落一地，瓷杯也在脆响之后，碎了一地，”你又不是我，如何能理解我的感受！“

”的确。“秦思安看着他痛苦的侧脸，”这世上根本没有什么所谓的感同身受。一味的自怨自艾，能改变什么，只能更加凸显自己的愚蠢和怯懦。“

”更何况你自己，已经否定了自己。“秦思安眼睛微眯，想到几天前他的自杀性行为，若不是阿五，恐怕他早就往生极乐了。

想到这里，她不禁嘴唇微微勾起，”你应该感谢阿五，如若不是他，这世上只会少了一个无关痛痒的人罢了。想想你的处境，墙倒众人推，世上少了你依然很精彩，那些把你逼到这个境地的人，巴不得你早点死呢。“

”再说，你的妹妹现在没有事，她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如果你还以面容被毁，被人迫害而自怨自艾，那么，这样的你，就当我没救好了。“秦思安甩了甩衣袖，转头便走。

”你说什么？“程炽呆了呆，”我妹妹....她.....她没事？怎么可能！她——“

“信不信在你，你就是这样的好哥哥？人云亦云，听别人说妹妹死了，你便生无可恋？你怎么没有想过，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呢？”秦思安嘴角微勾，打断了他的话，也不回头看他，径直出了门。只留下房里呆呆的程炽，以及他面上夹杂着惊喜，悲哀，难以置信等等复杂的表情，”她真的——，她在哪，她怎么样？“

”她很好。”秦思安脚步没有停留，嘴角确实微勾。”只是她还活着的消息不能透露，人牙子可是收了翠红楼不少银子。还有，想清楚了就来找我。“又不是让你做违背天地良心，卖身为奴的事儿，怎么就这么倔呢？秦思安忍不住在心里翻个白眼。

要不是她准备去京城，要不是她同情心泛滥，她才不管这破事，上次捡一个，这次又捡一双，她不禁撇了阿五一眼，忍不住腹诽，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来头，能文能武，来她家这么久了，也没提过要离开的事儿。她记得当初可是跟他说好了，想走说一声就好，想留就要干活。不曾想这一留这么久，天天一口一个小姐叫着，不让叫都不行，私下里，亲戚们都旁敲侧击的问了她爹娘很多次，说阿五是不是她家的上门女婿。

”小姐，我们就这样走了？“阿五看着前面的秦思安。

”谁说我们就这样走了？“秦思安眸光微暗，嘴角笑意涟涟，”我可是等着他松口呢。“

说起这个程少爷，程炽，几年前可是这镇上响当当的人物，他是这里的首富程五福的嫡长子，为人上进，可谓是脑袋聪明又多金，妥妥的富二代，若不是自小跟着他父亲打理家中生意，常年外出，恐怕早就在门槛被踏破之前，娶妻生子了。

他的娘亲是青州知府的四小姐，虽然是庶出，但也是正儿八经的官家小姐，当年程五福去青州府做生意，听说某处受灾，他捐了不少米粮，解了知府大人的燃眉之急，很得知府的赏识，故才许了这门亲，因着自古官家不与商人配，故这对程五福来说，可是极其荣光的事。

话说程炽原本可以做个有钱有势的富二代，平安喜乐的过一辈子。可是天不随人愿，他的外公，也就是知府大人，据说犯了大事，所有族亲都被连累，死的死，关的关，押的押，卖的卖，男的被和离，女的被休弃，生怕受一丝儿的牵连，自然程炽的娘亲，作为罪臣之女，也逃不开这个命运，被送回家的第二天便自缢了。

程炽与他妹妹程熏儿自那以后地位发生了翻天复地的变化，不但从嫡出变成了庶出，手上产业被收回，处处受人欺压，他想翻身走关系，但之前称兄道弟，巴结讨好他的人都对他敬而远之。真可谓树倒猢狲散。

原来的二房被扶正后，可谓是风光无限，但是看到他们兄妹二人都如芒在背，恨不得他们立马消失，于是不知怎么的，就传出这程炽兄妹并非程五福亲生，而且很快就坐实了，这个中曲折就不足为外人道了，据说这程五福当时大怒，为了颜面不仅将二人逐出了家谱，还赶出了家门，真真是翻脸无情，让秦思安咂舌不已，她真的打心眼里怀疑，这二人到底是不是他亲生的了，当然这些事当事人心里可是明镜般透彻。

如此过了两年，程炽兄妹靠着程炽往日自己私下攒的产业，日子过的倒也不错，事情到此如果了了，也便罢了，偏偏有人做事太绝，不给人留活路。

听说当年程炽母亲出嫁，程五福可是自贴了小半积蓄给她，随着知府倒掉，程五福没了仰仗，又没了程炽打理，近两年生意越来越不景气，所以这两年他们活的还不错，就有人心中不平，恨意萌生了，这不，程熏儿某天傍晚回家路上被人敲晕，卖到了翠红楼，事后程炽听闻去救，却听闻噩耗，原来当晚程熏儿便撞柱香消玉殒，尸体早已被处理了，程炽仿佛被霹雳劈中，面色灰败，气急攻心之下当场吐了血，本想与人拼命，却被人打的满身是血，去了半条命，扔出了翠红楼。

自古便是锦上添花的多，雪中送炭的少，纵使他有万般冤屈，也投报无门。秦思安第一次见他，便是她妹妹出事的第二天早上，他满身血迹，萧条的站在桥上，生无可恋的跳湖。

阿五将其捞上来时，他的脸煞白泛青，面上伤疤狰狞，饶是见过多种场面的秦思安也被吓了一跳，两人将其送了诊堂才堪堪捡回一条命。

之后给了点碎银子，询问了诊堂里的人，才将程炽的事整理出了头绪，因阿五之前也有过此中遭遇，知道一般尸体会扔到哪处，便想着入土为安，将尸体拖回来，待找到丢尸的老头去寻，没想到将卷着程熏儿的草席扒拉了出来，阿五一探鼻息，程熏儿竟还存着一口气，都过去这么多时辰，都没死，真是命不该绝，阿五连忙大发了老头，偷偷将人拉了回来。

”你说这傻瓜怎么不去找回他妹妹的尸体，反而生无可恋去跳湖？“秦思安不解，还好遇上她们，要不然真是白瞎了两条命。

”毕竟人死复生这种事少之又少。“阿五想了想道，”不过现在想来，一般这种地方也不想摊上人命官司，毕竟人是用非正常手段弄来的，估计是看她撞了柱，满脸血，心下想赶紧了事，才没有探鼻息，匆匆将人卷了草席处理了

“哎，真是可怜的人。她妹妹怎么样了。”

“性命是保住了，人在马车上。来的路上寻了个赤脚大夫给包扎好喂了药，因她流血过多，昏迷不醒，又见不得人，故没敢送诊堂。“

”如何是好呢？“真是两个烫手山芋。接不是，不接也不是。秦思安左右想了半天，待有了主意后，便打发阿五带他去浮光寺呆段时间，事发太短，暂时还不能让人知道他妹妹的事。

就这样事情到了今天，秦思安今天过来就是想顺便正经的见程炽一面，跟他谈个生意。毕竟人也救了，就当送佛送到西吧，秦思安边走边想，再说，这事儿于她也是好事。

程炽目送二人走后，呆了半响，再回神时，眸间顿时有了神采，他关了门，正准备收拾刚才摔碎的瓷杯，听到外面的声音，身体猛的一顿。

打扫过的院子，板石路已没有积雪，门外的石桌石凳也因落雪扫除而干燥，只有旁边的树枝和花坛里还能看出下过一场雪。寂静的院子，在秦思安走后，便进来三人，他们没有着急进屋，只见其中一个青年男子做在了石桌旁，旁边那位婢女扑腾一声跪在了地上。

”二少爷，大少爷他.......“那位婢女刚开口，只见对面的男子”啪“的一个耳光落下，”你叫我什么？“男子横眉冷竖。

”大......大少爷。“婢女捂着脸，泪光婆娑。

”下次再叫错，我就把你交给袁秃子。“男子满脸狠戾。

”大少爷饶命，饶命啊大少爷，奴婢再也不敢了。“婢女吓的不轻，慌忙磕头告饶。

”行了“青年不耐烦的说道，”什么事快说。“

”大少爷，二少爷房里的物件是.........是假的.......“婢女一身冷汗的说完。

”什么！“那青年猛的站起，怒目圆睁，咬牙切齿的说道，”这该死的程炽！“

”废物！“他抬脚将婢女踹翻，想想还是不解气，又上前踢了好几脚，他盯着趴在地上的婢女一会，便冷笑道，”珠儿，你当时口口声声说找到了，并且确定无疑，现在又说是假的，你说，你的大少爷要是知道当初那些证据多数都是经过你和你娘之手，你猜，他会不会将你们拨皮抽筋？所以你最好识相点，切莫耍什么花招，否则我就让你跟程熏儿一个下场。“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奴婢不敢......“那叫珠儿的婢女闻言一颤，声泪俱下，磕头不停，”奴婢当时看的真切，大——二少爷真的是将东西放在了暗格里，却不知怎么会变成这样。呜呜..........“

”行了，当初安排你跟着他离开打探，便是信你。虽然此处偏僻，但人也不少，你是想把人都惹过来么，出去吧。“他不耐烦的扬了扬手，叫珠儿的婢女才战战兢兢的站起走了出去。

”大少爷。“站在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男子说道，”要不要将程炽抓回来再问问？“

”抓？“那少爷冷笑一声，”你还想闹的满城风雨吗？你以为明眼人谁不知道？“

就像他那爹爹，之前是多么疼爱程炽兄妹，可后来还不是怕受牵连，避之如蛇蝎？现在竟还由着他和他娘迫害他们两兄妹，真是可笑他之前还妒忌，讽刺啊。不过还真亏了这样，要不然怎么会让他苦尽甘来？呵呵........

”不过，我这好大哥命真是够硬。“他目光阴狠道，”人不用找了，随他吧，把那房子烧了，哼，既然没出院子，又找不到，那就让它消失吧，呵呵——“

”是。“

院子里又恢复了安静，一束光沿着门缝照射进来，感觉到微微刺眼，程炽才挪动了一下，他站在原地不知多久，等他回神时，地面上已经滴了不少的血，而他仿佛浑然不觉疼痛般，只是抬手看了看，那手心因为紧攥而被手中的碎瓷片割出了很深的伤口。

呵——他轻笑，表情悲哀落寞，亲情有时真的很浅薄，在金钱利益方面一切都变得那么渺小。他这个以前那么不起眼的二弟，不知不觉间竟变成了吐着红信的毒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