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郎兹·肯特干了十几年巡警后被调到警局做了一名押解组长,而且一做又是十几年,他在从业二十多年里几乎从未出过什么差错,当然,也没有什么丰功伟绩,眼看着再过半年就要光荣退休了。
这天,费郎兹与他的搭档斯克特接到一个任务,到医院去把一个叫做卡洛的罪犯押解回监狱。当费郎兹看到罪犯的简历与照片时,觉得有些眼熟,不过,他并没有当回事,罪犯见得多了,难免会有一些相像的人。
在医院门前,负责治疗卡洛的医生告诉费郎兹,卡洛得的是一种严重的肝病,三周前做的手术,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因此他与斯克特不得不搀扶着卡洛上了警车。
汽车平稳地驶在宽敞的公路上,费郎兹与斯克特坐在后排的左右两边。卡洛戴着手铐夹在中间,仰头呆滞地望着车顶,好像在等待着末日的来临。
此刻费郎兹不经意地瞄了卡洛一眼,正巧卡洛也看了他一眼。突然,费郎兹快速将头扭回到车窗前,他平静的脸上显露出了一丝难以察觉的不安神色,他的心脏狂跳不止,脑海里顿时闪现出15年前的一幕。
那时费郎兹还在做巡警,一天下午,他独自巡逻到一处很偏僻的地方,偶然发现一个青年与一个老家伙正在做毒品交易,便冲上去将他们当场抓获,按照规定,费郎兹应将嫌疑人与赃物一起带回警局。可当他看到那一袋毒品与那捆钞票后,便鬼使神差般改变了主意。当时他的母亲正身患重病,需要一大笔医疗费。
这一念之差使费郎兹撕下胸前的警号,命令青年用皮带将老家伙绑好,然后他再亲自将青年上绑,可这个矮小的年轻人竟然大力反抗起来,费郎兹惊慌之中用枪柄将他打昏了过去,枪柄正好击到青年的鼻子。由于用力过猛,他的鼻子被打豁了,不住地往外冒着鲜血,费郎兹便在惊慌之中逃跑了。这事过去了15年,费郎兹自觉已烟消云散,可刚才他与卡洛对视的那一瞬间,看到了那张似曾相识的脸与那鼻子上的疤痕时,他感到报复之神终于找上门来了。
费郎兹始终不敢把脸转过来,他不知道卡洛是否已认出了他,但他在车前排的反射镜中看到卡洛一直在看着自己,那眼神是如此的怪异,使他很不自在,甚至感到自己身上每一根汗毛都竖了起来,他心中猛地闪出一个念头:如果卡洛认出我并指证我,那,我的好名声、事业、家庭、退休金以及我的一切一切都将会成为泡影。不,我不能让这事发生!费郎兹在苦想着对策,此时卡洛却开口说话了:“先生们,你们愿不愿意在这枯燥的路程中听我讲一个故事呢?”没有人搭茬,他便自顾自地说开了。斯克特正在看一份文件,司机则专心开车。只有费郎兹在洗耳恭听,卡洛说的竟然就是当年那件事的全部过程,费郎兹神经绷得更紧了,他似乎觉得自己已站在了法庭上接受审判。这时,卡洛发出了一阵怪笑:“你们相信我说的吗,我没有说谎,真的,全是真的,说不定那个打我鼻子的人就在你们中间,哈哈哈……”
“闭嘴!”旁边的斯克特厉声说道。
“不,斯克特,让他……让他说下去。”费郎兹说。
谁知卡洛此时猛地哭了起来,一会儿他又说道:“我告诉你们一个秘密,知道那时我为什么要贩毒吗?是因为我母亲,当时她患了一种很难治的病,需要一大笔钱。我想,就干那么一次,得了钱给我母亲治好病我会好好做人。可……可谁知道会发生那种事情,事后,我母亲病情恶化,不久就去世了。而我自此便走上了罪恶的道路。”卡洛说完,冲着费郎兹一个劲地怪笑:“你,你们警察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费郎兹听后,像被兜头浇了一盆冰水,他做梦也想不到,那次他竟是用卡洛母亲的生命换得了自己母亲的生命,并毁了一个年轻人的一生。不过,他还是很清醒,他知道这很有可能是卡洛的心理战术,决不能轻易就范,必须想一个万全之策。
这时,警车已驶到繁华路段,费郎兹猛然想起,他孙子的一架小型钢琴正在这附近的一家乐器修理店里修理,立刻计上心头。他叫司机开到那家修理店附近停下,然后让斯克特与司机下车一起去把钢琴取出来,斯克特为难地说:“我们在执行命令,这样做会受到处分的。”费郎兹把票据塞给斯克特:“放心吧伙计,我是你们的头,一切由我负责。”
看到斯克特与司机走进修理店,费郎兹立刻对卡洛说道:“听着,现在我把你的手铐打开。”说着他拿出钥匙,“但你得把我打昏,之后你拿着钥匙可以去任何地方,条件是你必须闭嘴,怎么样?”
卡洛机械地点了点头:“好……吧,可……可我没有力气打你,再说,我身上没有一分钱,还有我的肝病使我……”
“好了,不要再说了,没时间了。”费郎兹拿出一些钱塞给卡洛,打开了他的手铐,接着又将车门打开。然后,他闭上眼睛,转过头使劲撞向了车座前的铁棱,之后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等费郎兹从昏迷中慢慢醒来,发现自己正在一辆救护车上,斯克特就坐在他身旁。费郎兹立刻装作非常愤怒的样子对斯克特说:“你为什么在这里?你应该去把那个杂种抓回来,他真把我给害惨了。”
“你不必为此担心,”斯克特显得很平静,“罪犯已经被抓住了,因为他没走多远。”
费郎兹听后,似乎感到了世界日的来临,他的心在猛烈跳动着,但还是强忍着从难看的脸上挤出了一丝笑容:“是真的吗?真是太好了。我们不必为无法向上面交差而担心了!”
“我不得不问问你,”斯克特一脸严肃地说,“他是怎么把你打昏的呢?”
“啊……是这样。你们进入修理店后,我发现车门没有锁,就在我重新锁门时,那个可恶的家伙趁我不备,用手抓住我的衣领把我给撞昏了。”费郎兹惟妙惟肖地编造谎言。
“你是说,他把你撞昏以后,接着在你口袋里掏出了钥匙,打开手铐后再打开车门逃走了。是这样吗?”
一时间费郎兹脸上没有了任何表情:“怎么,难道你怀疑我?”
“不,”斯克特耸了耸肩膀,“只是……你要知道,当时我在车上仔细看了卡洛的病历,他得的是肝病,严重影响了他的视神经,现在几乎是个睁眼瞎,甚至他把眼睛贴到你的脸前也不会看清你的模样……”
此刻,费郎兹的双眼已失去了任何神采,斯克特后来又说了些什么,似乎已经听不见了。
(李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