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纷扬微露苦笑:“母亲的意思是,我应当将自己视作天神,将他们都视作蝼蚁。那么我害吟吟死了,也该当做是无意间踩死一只蝼蚁,不去在意,我要追求的女子不爱我,我就该视她为不识抬举?”
“本该如此,又有何不对?”戚华夫人说得认真又笃定,显得不容置疑,“你不要觉得这是宇文禛的作风,便去一味抵触。若要换做是宇文禛,那姑娘才不会至今还保有清白之身呢。你已经比他正派得多,也心善得多了。纷扬,你生来便是做大事的人,可不该被那些凡俗之人乱了本性。”
本性,雨纷扬咀嚼着这两个字,想当初,他确是以天之骄子自居,对紫曈、秦皓白及傅雪薇他们深陷感情纠葛的举动嗤之以鼻。想不到不知不觉间陷入进来,竟然一步步将那份以上临下的高傲抛了个干净。看起来自己确实是一不小心被他们乱了本性,可是,为何心底隐隐觉得,自己向往的就是他们这样的凡俗,觉得这才更像是自己的本性?
雨纷扬直望母亲,认真道:“我自记事起,就担上了为您实现心愿的重任,这些年来从未出于私心,为自己筹划过什么。紫曈就是我平生头一个心愿,我一心盼着可以两全其美,既不辜负您,又能得到她。只可惜……”
“你觉得是因为我让你背负上了负担,才坏了你得到美人的大计?”戚华夫人端过茶盏来刮着杯盖上的水汽,依旧和颜悦色。
雨纷扬倚靠到椅背上,轻轻摇头:“不,我得不到她,怪不到别人头上。我是想说,我明确知道,倘若让我在她与皇权之间做个选择,只能得到其中之一,我会毫不犹豫地选她。这是否应该说明,母亲所谓的本性,其实并非我生来所有,而是您强加给我的?”
戚华夫人饮了一口茶,抿唇而笑:“你眼下对皇权不感兴味,是因为你没尝过大权在握的甜头,这话我空口无凭地说出来,怕是也难取信于你。那你不妨反过来设想,假如你立时将这复国大计全盘放弃,你是否就能得偿所愿?”
雨纷扬没来回答,这事他早已想得明白,无论是福远镇的错过,还是素玧对郁兴来的毒计陷害,每一步既是因,也是果,他想要不动诡计,全凭竞争去赢得紫曈的心,都是希望渺茫。而他若真去放弃,就会彻底得罪宇文禛,让他与母亲都身陷险境,非但不可能得偿所愿,还会将他原有的一切也都尽数失去。
戚华夫人接着说:“你还曾怪我将你带离善清宫,那也不妨想想,假如我从一开始便让你去做了那善清五公子,你又是否就能顺心如意?”
雨纷扬眼神更加晦暗。
就好像冥冥之中注定了他与紫曈、秦皓白三人相遇,也注定了他与秦皓白都会爱上紫曈,同样注定了他怎样都是输家。他是向往过成为四公子中的一员,但也想象得出,若是作为秦皓白的兄弟去面对那两人的两情相悦,恐怕会比现今这样更加痛苦难熬。陆颖慧的那份简单淡定,不是他能忍受的。
说来说去还是宇文禛的那个道理,他们不是一路人,永远走不到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