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突然来了很大的好奇心。细想想,铁军和白老邪来漠州也有几天了,我猜他俩会不会趁这几天明察暗访一番,已经对分尸案有新发现了?他让妲己放U盘资料,就是在跟我们分享一下这个发现呢?
我期待着,但等看到投影仪播出的画面,我又有些失望。其实不仅是我,大嘴和刘文章也多多少少这样子,兴趣不大。
这画面是高丽后脖颈的特写,就是那个可疑的白斑。
铁军倒跟我们完全相反,他还站起身,走到投影布的旁边,指着白斑问我们,“有啥想法,都说说。”
我们没人回答,我更是把脑袋低下来。
但我这动作反倒起了反效果。铁军指着我,“小圈子,来,你代表大家先发言吧。”
我心里一叹气,知道自己当出头鸟了。
我又不得不抬起头,盯着画面瞧着。铁军趁空提醒一句,“分析下,这是什么武器打出来的?”
我以前就想过这个问题,但一直没头绪,现在被铁专员在如此公共场合逼问,我实在没法子,只好说了一个连我自己都不满意的答案。
我回答,“是锤子……吧?”
没想到铁军却来了兴趣,还让我细说说原因。
我能有什么原因,呃、呃老半天。
铁军也算看明白了,我是肚里真没货。他也不强迫我啥了,更没再问其他人。
这个小会议室里还有一个黑板,铁军走过去,拿起黑笔,在上面唰唰画起来。
我发现他画功很棒,也就三两分钟,就画出一个怪异的锤子。他还解释说,“这就是凶器,而且这锤子很小,按我猜测,很可能还有个伸缩杆,能调整锤身长度,便于平时的藏匿与携带。另外锤头上还特意凸出一个尖尖!凶手就是用尖尖打击了死者后脖颈,才造成致命伤的。”
我听完也来了一个疑问,我是有啥说啥的追问一句,“‘领导’,你凭什么这么肯定?”
铁军摆摆手,先指正一点,让我叫他铁哥,甭领导长领导短的,太生分。
随后他又给我答疑,说凭的就是打击位置!
他回到投影布前面,让妲己把画面再次放大。一时间,白斑几乎占据了整个画面一半的地方。
他指着白斑附近,继续说,“都看清楚了么?这白斑其实也是人体很重要的一个穴位,叫哑门穴。位于项部,在后发际正中直上0.5寸,第1颈椎下。为督脉、系督脉与阳维脉之会穴,被打中后,能冲击延髓中枢,轻者失哑、头晕、倒地不省人事,重者立刻毙命,而且死前不会发出一丝叫唤与声响。”
我听得直眨巴眼睛,觉得铁军好不简单,竟懂这么多,连穴位的术语都说的这么专业。
而且铁军还没说完,他又思考片刻,突然叹口气说,“凶手是个练家子,更在点穴功夫上造诣不凡,不然不可能力道、角度拿捏得如此准确。”他顿了顿,又在投影布前来回踱步,提高嗓子说,“现在这社会,私人保镖很吃香很值钱,就凭凶手能露出这种功夫,他要当保镖保准是个抢手货,所以刘文章,你知道我为啥对李小芬的破案结果不满意了吧?”
刘文章被点了名,脸难看的都不行了,他微微点点头,没说啥。
而我打心里往下分析,铁军这话非常在理,如果张老爷子真是凶手,他又何必起早贪黑的卖烧烤糊口呢,凭这身手当个保镖,早就大步流星奔小康了。
铁军把刘文章手里捏的那些资料都抢过来,又随意丢到会议室的一个角落里,接着说,“这案子,铁定要翻了。你们都回到破案时的那种态度,好好回想一下,还有什么疑点能拿出来分享的?”
我想到工地和哑巴李了,不过我没立刻说出来的打算,因为考虑到死去的芬姐了。我心说她葬礼刚刚完,我不能像铁军那样,得多多少少留芬姐点面子。
大嘴或许跟我想的一样,也没说啥。
妲己本来默默听着,这时却活跃了。或许她有意不想让会议冷场吧。
她不仅告诉铁军工地上的嫌疑,还说从高丽家搬回来一个可疑的主机,一直没查看呢。
铁军拿出一副很仔细的样子听着,不过我隐隐有种感觉,他心里同时还想着什么事呢,偶尔有点分神。
随后铁军拿出主意,给我们下了任务。我和大嘴立刻去技术组,破解密码,看看主机里有什么。妲己随时待命,这期间也可以协助其他专案组,帮着侦破其他案件;他和刘文章去高丽家转一转,另外他对老赖组织感兴趣,也让刘文章帮着引荐一下。
我留意到一个怪事,铁军布置完任务,却一直没对白老邪下达什么命令。
但不代表铁军算漏一个人,他最后很客气的问白老邪,“老白,接下来你要干啥去?”
白老邪一直耷拉个脑袋,甚至我都以为他睡着了呢。
这时他竟默默抬起头,打了个哈欠。我发现他嘴张的真大,莫名的还让我想起河马了。
等哈欠完,白老邪当先起身,懒洋洋的说,“你们的事,俺不感兴趣,俺只负责俺那嘎达的。”
说实话,我挺不理解的,心说他不跟铁军一样,是省厅特派的专员么?还分什么我们的事,你的事呢?
但我没法多问,这样散会后,我和大嘴去找高丽的主机。
原本因为结案,主机被收起来了,归为家属认领的东西了,现在我俩又不嫌上面都是灰尘,把它抱到技术组去了。
技术组的同事都很忙,我和大嘴等了半个多钟头,才终于等到机会。
这时都快十二点了,技术组同事也很尽职尽责,饿着肚子不管,把主机打开了。
开机密码让我和大嘴很头疼,但对他来说,简直不是事。他找到一个特别的光盘,送到电脑光驱里,又重启电脑噼里啪啦一顿敲键盘后,密码就被删除了。
之后我们进入系统。我本以为真能发现啥秘密呢,但不得不说,这主机的硬盘真干净,里面除了系统文件,什么都没有。
技术组同事还点开几个文件,看上面日期,都是几年前的。
我纳闷了,问他,“难道这电脑几年前就没人用过?那样的话,高丽又设置密码搞得那么神秘干什么?”
技术组同事经验足,他再次拿出一套设备,连到主机上以后,再次重启。
这次画面变了,上面全是英文,估计是程序之类的。同事看了一会儿,下结论的说这个硬盘被人重做过系统。还说了重做的日期。
我一算,正好是高丽死前那几天。我想到欲盖弥彰这个词了。
大嘴还追问同事,能有法子把硬盘之前的资料恢复不?
同事说可以,不过需要小半天的时间才能搞定。
其实我很想立刻出结果,但有些事不能强求,我和大嘴只好接受这个现实。
我俩也不想让同事白忙活,问他要不要一起吃个午饭啥的,同事说不用,他想在技术组里定个盒饭,对付一口就得了,这期间还得抢别的活儿。
我和大嘴没多打扰他,一起离开。
而且我和大嘴也早就饿了,但我还是跟大嘴说先别急着吃饭,我又给铁军打个电话。
这次我没叫领导,反倒大方的来了句铁哥。铁军笑了,说这才对呢。
我又把刚刚的事说给铁军听,之后问他,“我和大嘴要不要继续调查工地哑巴李的事呢?”
铁军很肯定的告诉我不用了,还说哑巴李没嫌疑。
我搞不懂他所谓的没嫌疑的依据又是咋来的。
铁军让我和大嘴赶快吃饭去,之后在档案室等他,他有另一个事情让我们做。
我彻底迷糊了,不过这么一来,我和大嘴倒是享福了,至少不用挨饿。
而且中午这段时间,整个警局里也真就是档案室最清闲了,我俩也不客气,趁空偷偷懒,跟档案员一起玩了几把斗地主。
但我和大嘴手气差,输的那叫一个惨,估计要不是因为铁军来了,真等玩到上班时间,我俩兜里的银子都得光了。
铁军一看就没吃饭呢,只买了一个煎饼果子,一边啃着,一边让档案员把档案系统打开,他要查一下近段时间失踪人口的名单。
档案员本来很配合,听完铁军的话,他却突然愁上了,说他的账号密码权限没这么大,查不了失踪人口。
铁军一脸纳闷,说什么权限?
我却对此事很清楚,跟铁军解释,说整个漠州警局,只有副局的账号密码才有这权限,档案员的账号密码,顶多能找个档案编号或标题啥的。
铁军啊了一声,表示听明白了。我的意思,他跟副局那么熟,现在打电话要一下账号密码也未尝不可。
但铁军嘘了一声,说这事还用跟副局打招呼吗?他有U盘,就先插他U盘登录试试看吧。
随后他还很认真的把U盘拿出来。
我们仨表情很严肃,而且我相信,大嘴和档案员跟我想的一样,这位铁专员是不是忽悠我们呢?
我们要账号密码,他拿U盘干嘛?
但人家是专员,我们不能太撅他面子。档案员稍微迟疑一下,又把U盘插到电脑上了。
而这一刻,“奇迹”出现了。
登录界面消失,档案系统自动进入不说,上面还出现一个提示框。
我看着里面的内容,脑袋里更是嗡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