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目之所及都是血。
自王座而下,铺天盖地。
连空气之中都是淡淡的红色烟雾。
唯她,一身白衣渐染,如画般的眉眼陷入沉睡之中,对这般的天地毫无知觉。
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就下起了雪。
刚开始,是血融了雪。
后来,是雪覆盖了血。
墨绘初醒来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一双极其纯净的眼睛,没有一丝的杂质,其中的疑惑都让人觉得怜爱。
“你醒了吗?”眸子中的神色转为惊喜。
墨绘初眨了眨眼睛,脑子还未运转起来,对自己目前的情况有些不知该如何看待。
她只记得自己中了那个人的新型毒药,尽管吃了抑制发作的药物,但是效用却不大。更重要的是,她与黑衣人打斗多时,毒素游走再加上失血过多,放松下来的那一刻便晕过去了,对外界失去了所有的知觉。
“你怎么了?还感觉不舒服吗?”清新的男声再次响起,饱含关心。
好久,墨绘初这才回过神来,淡淡道:“你离我远一点。”
他一直离她这么近,她甚至看不到他的样子,更甚至她觉得说话都能贴上他的唇。
“嗯?”眸子中再次充满了疑惑,显然是没有听懂她的话。
墨绘初有些无奈,她被他抵着额头,动弹不得,可是他丝毫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的样子。
“我想喝水。”她只能换了个方式。
“哦哦,你等着,我给你倒!”闻言,他急忙道,从她身上爬下来,跑向桌子。
墨绘初这才得以稍稍撑起身子,舒了一口气。
“给你,水!”他很快便倒了一杯水,递给她。
接过茶杯,墨绘初没有任何犹豫地凑到了唇边。
她倒是没有丝毫的怀疑水中会有什么东西,因为根本没有必要。相比之下,她不知道沉睡了多少天,干渴难耐。
“还想要什么吗?”他一双眼睛里面都是她,有着闪闪的期待。
墨绘初脑海中那种钝痛的感觉缓解了下来,这才开始考虑自己现在的处境。
“这里是哪里?”她开口问道。
“这里是绝境谷,你受伤了,我就把你背回来了!”她眼前的少年没有多想,便毫不犹豫地回答,甚至仰着一张小脸,像是在等待着她的夸奖。
墨绘初一愣,随即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试探性地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道:“谢谢你,你叫什么?”
少年没有任何的排斥,不如说显得很是享受,“我叫良期,已经二十岁了,是个大人了哦!”
二十岁了?墨绘初皱眉,他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而且会有人特意强调自己是大人吗?这明明还是个小孩子的心性。
“姐姐,你叫什么?上次我也没有问你的名字呢!”见她不说话,良期睁着一双好奇的大眼睛问道。
“上一次?”墨绘初疑惑道,她可是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见过他。
他有着一张清秀的脸庞,皮肤白皙,眼神纯净,甚至比女子都有过之而无不及,如果她之前有见过他的话,应该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毫无印象才对。
“嗯……”良期沉吟了一会儿,想了想该怎么说,“就是上次你请我吃了很多的阳春面,我还给了你一个蝴蝶木雕当做借据呢!”
说起蝴蝶木雕,墨绘初倒是有了些许印象,说起来,曾经确实有人硬塞了一个蝴蝶样的木雕给她,现在还被放在月明楼总部她的房间里呢。
所以,他就是那个时候的邋遢少年?
不过,那应该是两三年前的事情了吧,也亏他还惦记于心。
轻轻一笑,墨绘初点点头道:“嗯,我记得了。”
“真的吗?!”良期显得很高兴,差点蹦起来,“太好了!我跟你说……”
良期兴冲冲地准备和她大聊特聊一番,房门却从外面被推开了,一个成年男子端着一碗药从外面走了进来。
“成叔!”见到来人,良期有些激动地开口唤道。
被唤作成叔的男子冲他点点头,转而问向墨绘初:“姑娘醒了?身体感觉怎么样?”
“没什么大碍。”墨绘初笑笑,回答,“我的毒,是你们解的?”
“准确地说,是期儿解的!”成叔将药碗放在桌子上,往床这边走过来,慈爱地摸了摸良期的头,继续道:“你那个毒,我们都束手无策,最后还是期儿研制的解药!”
“是吗?谢谢!”墨绘初道,眼中却是有些沉思,她已经基本确定他的心性只有八九岁的样子了,不过他或许是有这个天赋吧。
“姑娘也不必过于客气,上次您帮助了我们家少主,此次正好是我们报恩的机会!”成叔道,“姑娘,不知贵姓?”
“我姓墨。”墨绘初回答,只是一个姓而已,并不觉得有什么好隐瞒的。
“墨姑娘,你安心在这修养吧,过会儿我叫个我们谷中的女子来照顾你!”成叔立即道。
“我这身衣服,也是她们换的吗?”墨绘初问道,她一开始便想问了,不会是良期一个不在意便直接给她换的吧?
“这是当然的。”成叔回答道,“可是样式,墨姑娘不满意?”
“不,我挺满意的。”墨绘初道,这身衣服是月白色的,正合她意,至于其他,她本就没有这么挑剔。
“那就好。”成叔好像有些放松下来的样子,“那老夫先告辞了,那碗药,还请姑娘务必喝下去!”
墨绘初点点头,目送着他离开。
良期将那碗药小心翼翼地端到她的面前,道:“墨墨,我来喂你吧!”
良期好像很自然地便喊她墨墨了,不过对于他这种自然亲近的叫法墨绘初并不在意就是了。
“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好。”墨绘初说着,接过他手里的药碗,一饮而尽。
“墨墨,你好厉害,和这么苦的药居然都不用加糖诶!”良期以一种崇拜的眼光看着她。
墨绘初笑笑,苦是很苦,不过应该说是习惯了吧,她早已没了感觉。
将药碗递给他,她开口问道:“我之前身上的东西,期儿知道放在哪里了吗?”
“墨墨是说你身上的那些盒子吗?那些盒子都好精致哦,听说还很贵呢!不过,成叔怕我弄坏了,就收好了,说等你醒了再还给你!”良期摸了摸头,有些不好意思。
“嗯,还有一只小垂耳兔,你有看到吗?”那些个盒子,墨绘初倒不是很关心,没了她再重新布置便是了,只是怕白银在她晕过去的时候,乱跑去她不知道的地方找不到而已。
“垂耳兔?”良期恍然大悟起来,“那只小兔子啊,它一只跟在我身后,我就也把它带回来!现在应该是和谷里的小姑娘在一起玩吧!”
“是吗?”墨绘初轻笑,她倒是可以想象,一向不喜与人亲近的白银被一堆小姑娘玩弄的样子,恐怕是极其的委屈吧?
良期第一次见她笑得如此真切,不由得有些看痴了。
她是他见过的最好看的人,给他的感觉也最是舒服。
“怎么了?”见他有些出神,墨绘初开口道。
“嗯?”良期回神,“没什么,只是墨墨笑起来真好看!”
见到他纯真的笑容,墨绘初不由得有些放松下来,有了些开玩笑的心思,道:“外面可是有很多笑得更好看的人哦,期儿没有见过吗?”
“嗯……”良期摇了摇头,肯定道:“墨墨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人!”
“等哪一天,你娶了媳妇儿,就会发现她才是那个最好看的人!”墨绘初有些好笑道,也不知道自己想到哪里去了,竟然会说到这个话题来。
“那墨墨嫁给我就好了,这样我就拥有世界上最好看的人了!”良期一副自己的想法真是绝妙的样子。
墨绘初一愣,倒是没有想到他会这么想,不过也许小孩子的脑回路就这么奇特吧?
“这可不行哦,我已经嫁人了,期儿必须要找其他人才行呢!”她摸了摸他的头,道。
良期立即便显出了失望的神色,嘟着嘴,“可是我再也找不出比墨墨还好看的人了!”
“好看吗……”墨绘初轻声道,只叹他还是不懂这些东西吧。
容貌,身世,权势,世人的选择大多是这些,也追求这些,不过她并不打算斥责与此。她只是觉得,每个的追求不一样,而她只是追求那个人。
回过神来,对上他期盼的眼神,墨绘初露出一抹淡笑,道:“你会找到那个人的。”
“真的吗?”
“嗯。”墨绘初应道。
“那好吧!”良期道,又重新打起了精神,“那如果我找不到的话,到时候再找墨墨可以吗?”
“可以啊!”墨绘初笑笑,并不放在心上。
“太好了!”良期一下子高兴起来,“我要把这个消息告诉成叔,墨墨你好好休息!”
说着,还不等墨绘初反应,便急匆匆地往外跑了。
墨绘初有些无奈地摇摇头,也不再去做理会。
比起这个,她更担心的是夙夜寐的情况,也不知道最后他有没有怎么样。
不过以他的能力,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吧,毕竟对方的主要目标并不是他。
现在,应该是在着急她了吧?
即使如此,她现在也不能走开,还真是让人伤脑筋呢!
墨绘初微微叹了一口气,闭上眼睛,不愿再去思考那么多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