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已经开始惊诧起来,这不是旧事重提吗?刚刚告状过的几个人早已经说的唇焦舌敝,没有想到现如今竟然是白白都说了,刘胤负气的握住了自己的衣袖,五爪金龙给紧紧的攥住了,衣袖上立即就有了颤抖的纹路。
“这,哀家问问你,云词究竟如何了?”这句话分明就是保释云词的罪行了,老丈立即上前一步,将自己刚刚给皇上说过了的全部都说了出来,虽然在日光里面已经跪了这么久了,但是一个老人还是会有这样元气十足的声音,可见云词也是为非作歹的厉害了,不然人家也不会这样言辞激烈的。
说完了以后,看着裴大人,因为裴大人早已经跃跃欲试好一会儿了,太后问道:“裴大人怎么看?”
“老臣誓杀此獠!”裴大人还是自己的一句话,不过与刚刚又是不一样了,裴大人的语气慢慢的加重,一个个字都是从牙齿缝中吐出来的,以至于最后一个字儿说完以后神情也是狰狞起来,太后不满的瞥一眼裴大人。
“裴大人老是这般悍勇,可惜已经不再年轻了,罢了,你先退下,容哀家再问一问。”说完以后云太后指了指跪在队伍后面的一个小孩子,这个小孩子一脸的泪水,早已经因为长跪不起体力不支了,太后指着这个小孩子,“你来说一说。究竟你是过来告什么的,云词怎么会惹怒了你这个小孩子呢?”
这个小孩子见到太后问话,一点儿都不畏惧,连忙从人从中走了出来,端端正正的跪在了太后的面前,小孩子显然是将太后当做了好人,“娘娘,您是活菩萨,我们家的人都让这个该死的畜生给害死了,哥哥让这个畜生拉到私盐厂作践死了,当时哥哥的身体残缺不全,于是姐姐就去找云家的人要一个说话。”
这个小孩子的神情越发的激动起来,握着的手中因为用力,几乎将一点残破的指甲在地面上刮擦出来一片凛冽的痕迹,举眸看着太后娘娘,道:“娘娘,您猜猜,究竟云词做了什么?”
刚刚张口闭口的“畜生”让太后娘娘的面色很不好看,幸亏是童言无忌,不然这个小孩子这样言行无状,不但是让太后心里不爽,也是让太后成为了“畜生”之流,看到小孩子那清凉的黑眸看着自己,太后心神一凛。
握紧了手中的锦帕,“你且说说,这个人做了什么?”云太后尽量让自己保持一种端庄,不夷不惠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孩子,这个孩子还是花儿一样的年纪,但是他的眼睛里面除了仇恨别无他物,就像是死寂一般。
“这个狗官,竟然骗我姐姐到云府恣意妄为,后来我再也没有见过我姐姐,听做工的张阿大说我姐姐已经惨死在了云府里面。”说到这里好像这个小孩子的怒意更加重了,仇恨让他的眼睛也是一片赤红,眼眸里面有了冰凉的况味,伸手慢慢的抓住了面前的枯草。
“后来我爹爹与娘去了云府,本是过去要一个说法的,但都双双毙命在了他的手中,如此种种,莫非太后娘娘还要姑息养奸吗?”说完以后已经变成了蓄势待发的小兽,眼睛红彤彤的看着前面的太后娘娘。
太后照旧保持着自己的凤仪,叹了口气,念一句“阿弥陀佛”又道:“这些有些是你听人说的,暂时留中不发,且听听别人还有什么说的。”这个小孩子冷笑着站起身来回到了人群中,不过这一次回去以后不再下跪了,而是冷肃的站在那里,看着众人。
嘴角立即有了一个介乎于嗤笑与冷漠的轻蔑弧度,到了京中又能如何呢,秦婉妍走到了这个孩子的身旁,看了一眼这个孩子,眼神里面竟然有了嘉奖的意思,这样一个孩子其实不过也就十一岁左右的样子,但是有着一种常人没有的爆发力。
而且很会思考事情,这个孩子要是刚刚真的跳起来,不但是伤害不到高高在上的太后,还会坏事情,他左右权衡过了,也就放弃了自己没有理智的愚蠢行为,秦婉妍那欣赏的眸光也是为了这一点的。
过了会儿以后,人群中走过来另外一个人,这个女子看起来体形与一般人不一样,比较魁梧一些,不像是江南那样钟灵毓秀的地方诞育出来的女孩子,立即引起了太后的警觉,莫非这些人真的是别人找过来闹事情的。
太后的眸光锁住了这个人,轻轻的对身旁的一个人说道:“问问这个人,究竟是哪里的,不是江南人。”太后的眸光复杂的很,有着一种让人看不出来的冷厉与嘲谑,这一次自己应该是十拿九稳了,轻轻的叹口气。
这个女子从众人中北内侍监叫了出来,然后站在了旁边的位置,也没有下跪,太后轻轻的伸手指着这个女子,“你且说说,你是过来状告他什么?”这个女子听到询问,刚刚还木讷的神色,这时候立即恢复了一丝经过挣扎后的晴明。
“这,太后娘娘真的要听吗?”这个女子并不与其余几个人一样,而是这样子问一句,太后不免觉得疑惑,但是还是耐心的点头,她是母仪天下之人,怎么会不听呢?况且这个女子不是江南人,这一点就有可能是找出来的一个纰漏。
“你不是江南人?”云太后一针见血,立即就问了出来,问出来以后自己心情也是好了,不论其余几个人是真的假的,只要这一个人是假的,那么其余的也是可以一概而论了,反正在朝廷里面“以偏概全”的事情多了去了。
“不是,我不是。”她显然是不愿意和太后娘娘当头对面交流的,一口一个“我。”说完以后,轻轻的看着太后,太后则是有了计较,但是并不立即说破,而是轻轻的抿唇,说道:“你状告……云词?”
刘胤的目光也是胶着了过来,秦婉妍刚刚落在心里的一丝紧张这时候又是复活了过来,好不容易赶走了的危机感又一次重新回来了,这个女子应该不是裴臻找过来应付差事的吧?刚刚想到这里,这个女子已经开口,“除了云词还有别人。太后娘娘果真是要听吗?”
“要听,你说说。”太后一直以来都是不苟言笑的,看到这个女子的神色,立即有点儿不满,握住了拳头,表示自己愿意做一个聆听者,而这个女子轻轻的笑了一声,这才说道:“我状告朱元亮。”
“谁?”众人的耳朵都听错了一样,人人都是过来状告云词的,大家几乎都状告的是江南总督,而这个女子一张口就是另外一个人,看起来这个人的名头不是很大,竟然没有人听过。
这个女子立即解释,“是奴以前的夫君。”
“这里是……用来状告云词的,而不是家长里短,姐姐,这……差了呢。”秦婉妍就害怕有这样的事情,这个女子的出现是太后与她都不知道的,一时间太后看一眼秦婉妍,秦婉妍看一眼太后,两人都面面相觑。
刘胤这时候紧张起来,这个女子看起来应该是太后安插进来搞破坏的,而秦婉妍的危机感同样是来自于这里了,太后啊太后,果然是一个早就已看好了路途的人,她过于厉害了。
“这并非是家长里短,你停过了吗,你就说家长里短?”这个女子强词夺理起来,秦婉妍心头一紧,骤然就想要让这个女子闭口,要是经过这样子拖延,对大事情的气氛是有所影响的,要是云贵妃托不住云皇后,云皇后安插人进来,今天的事情更加是难以处理了。
秦婉妍想要说话,奈何是没有办法插嘴的,只能干瞪眼。而刘胤呢,意味深长的看一眼秦婉妍,显然在询问这个人究竟是谁人安排过来的,秦婉妍这时候也是有点儿慌乱,这些灾民都是货真价实的,唯一这个女子让整个真实里面有了一丝荒诞与虚伪。
太后乐得听这些,一边听着,一边可以想方设法,现如今已经够乱了,太后倒是不害怕继续乱起来。轻轻的挥手,晓以大义的说道:“你说吧,哀家在这里好生听着的。”说完以后看向了那个女子。
女子说道:“奴本是到了县令那里去状告我那前夫的,她朝秦暮楚,然后始乱终弃,奴的状纸被这个该死的县令给压住了,且让皂隶将奴一番痛打!”说到这里也是害怕众人没有耐性,立即说道:“奴当时就到了州衙门,奴想州衙门应该是可以管制县衙的,州衙门的大人叫做王公道。”
说到这里,该女子忽然间冷笑,“其实一点儿都不公道!”说完以后,又道:“他竟然说是奴的不是,说奴在外面不学好,失了德行,这才让奴的丈夫休妻再娶,奴愤愤不平,到了郡衙门,郡衙门的人叫做董宪法,奴以为董宪法就是一个好人了,奴将苦水全部都吐了出来,换过来奚落与凌辱。”
如果说刚刚秦婉妍与刘胤是不明白的,现两人大可放心了,其实这个女子是过来状告江南总督云词的,听口述的事情是一层一层的往上告状,但是偏偏每一层都不愿意受理,于是一层一层接触到了,让她这才无比的失落。
这个女子慢慢的上前一步,站在了太后的面前,“奴最后到了江南总督的行辕,别的地方是不敢受理的,因为奴的前夫乃是有点儿身家地位的,奴将心一横到了江南总督云词那里,奴不状告奴的前夫了。”这个女子忽然间加重了语声,让众人心头一凛。
这样子跋来报往,一路艰辛到了江南总督的行辕,忽然间改变了主意,这个善变的女子究竟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