鸳鸯一听,身上冰凉,老太太,你以为我还稀罕你们贾府的太太么?什么姨娘啊,太太啊,这有什么区别吗?我是不愿意呆在这贾府里头,叫我做那个大老爷的太太,不如直接给我一条白布,勒死了算了。
她正要跪下去,求一求,求他们放过自己。老太太还道她是来谢恩,便一把抓住了她说:“先不用谢我,等你们回来了再说吧。这事就这么说了,你先下去准备,一会我就叫人去说,晚上就去他们那里伺候着吧。”
鸳鸯无奈,只得起身,朝王夫人一弯腰,便要告退下去。那王夫人不阴不阳的地说:“那可不敢,这鸳鸯马上就要成为咱们的大太太了,以后,便只有我朝你行礼了。是不是啊妹妹?”
鸳鸯听得一身鸡皮疙瘩,不敢应声,头脑乱蓬蓬地下去了。
老太太长叹了一口气说:“总算解决了这事,也去了一块心病。剩下的事,便是这省亲园子的事了,这可是得数月造成呢。”
王夫人笑着说:“这皇上的旨意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下,到底咱们贵妃娘娘什么时候才能回来省亲呢。”
老太太眯着眼睛说:“按着张贵妃的例,怕也要到明年春末了。还好,这园子也有几个月的时间去造,一定要造得好,造得比他们家的还要大,还要精细。办得风风光光的才叫贵妃的脸上有光彩。”
王夫人得意地说:“这个当然,老太太且不必担心。”
且不说林如海病中上书,让贾政带给皇上了,就说老太太已经叫来王嬷嬷,把关切的意思给表示了,最后还痛心疾首的说:“就是因为我的大意,所以这黛玉受了伤,唉,这出事一来,我就没有过一天的安生日子,日日吃饭不香,夜夜睡觉不稳,天天上香祈祷菩萨,保佑黛玉万万不可再出什么事了。王嬷嬷,你也知道,这人老了,图个什么呢,就是图个子孙平安,个个承欢在膝下,享受天伦。今天叫你来呢,一来是叮嘱你们要小心照顾着黛玉两个可怜的孩子,二来就是表一表我的心意,把鸳鸯这丫头送到你们那里去。她在我的身边多年,为人做事极有分寸,到了黛玉的身边,我也就放心一点了。”
王嬷嬷听了她那么一通虚情假意的话,总算听出来一点门道,当下便推脱着说:“老太太,您的好意,奴婢代小姐谢谢了,可是这鸳鸯姑娘不比别人,她是您的知心人,若是送给了我们小姐,怕我们小姐心里会不安呢。还是老太太自己留着吧。”
鸳鸯手里拿着一个包子,站在一边,面无表情,听着他们在那里送来送去,心里悲痛欲绝,原来自己在老太太的眼中不过是一件东西,也许连东西也比不上,那东西还值几两银子,自己却是一文不值。此时此刻,她已经不再想着在谁的身边了,在哪里自己不是一个奴婢,不是一件可以送来送去的东西呢?
老太太正色道:“是不是嬷嬷也在心里怪我们没有照顾好你们的小姐,所以就,唉,你们不了解我的心意,若是你们不收下,我这心里就更,”
王嬷嬷赶紧说:“回老太太,奴婢可不敢这么想。既然是老太太坚持,一片深情,奴婢倒不好替小姐再回了。那奴婢这就带着鸳鸯姑娘去见小姐。只是,这鸳鸯姑娘到我们那里,”
老太太轻声一笑说:“既然到了你们那里,当然是由你们安排了。不过,我也知道,你们身边的丫环原比别处还要多一些。这伺候人嘛,想来黛玉用惯了自己的丫环,鸳鸯也就用不上了,不如,帮着嬷嬷你来管一管黛玉和星玉的事情,也好请嬷嬷多休息一回。到底服侍了黛玉这么些年,没功劳,也有苦劳。嬷嬷,你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