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站得远远的,也不时的拿手帕子擦眼睛,痛苦万分的样子。
冰眉和王嬷嬷少不得又陪着落了一回泪,赶紧用同样的借口把人让到了外头去。
老太太哭了一回,便说:“算了,在这里说几句就走了。”因为看到黛玉如此模样,倒不好意思说出自己的心里话了。只问了黛玉的情况,又关心了星玉几句,便叹息着说:“这可怜的孩子啊,来到这里,福没有享到,却跟着受罪,都是我这个老婆子没能耐,没有帮敏儿看好她的孩子。”
一边自责,一边朝着王夫人使眼色。哪知,这王夫人,竟然是理也不理她的茬,看也不朝她看一眼,只管站在那里,动也不动,手里的手帕子不住的抖动,脸上表情又是难过,又是不敢相信的样子,还带着些惊恐,怕是见了林黛玉受了伤,心里承受不住了?
老太太没法子,便问:“你们少爷,一直都这样子么?”
王嬷嬷擦着泪水说:“回老太太,是的,自打小姐躺在那里,少爷便没有动过地方,也不想吃,也不想喝,只要陪着小姐,要等她醒来为止,奴婢们劝了也是白劝。少爷比哪个都心疼小姐,这时候,谁说什么也听不进去的。除非小姐醒来。”
老太太一听这话,想是自己原来也是打算得太好了,这孩子在别的上头不在意,独在他姐姐身上,实心眼的很。若是想好好的说说话,怕也是不可能的了。弄不好,还惹得他心烦,记恨上他们就更糟糕了。
她轻叹一回,又交代了一些话,显得殷殷切切,关心不已的样子,实在是没法,对鸳鸯说:“我年纪大了,腿脚不灵便,你没事多跑几回过来,帮我看看黛玉。也叫我心安,这孩子,直恁地没福。”
鸳鸯心道,你自己若不是有事,都不往这里来,现在看人家这个样子,竟然又换了一付嘴脸,真是叫人好笑。看来啊,这不是姓贾的,就不在她的心上。
老太太又看了下王夫人,心道,这人怎么回事,一来到这里,便杵在那里,动也不动。话也没有一句,别的不说,这场面子上总得过得去吧。又一想,不会是想着我说不出来,便想自己留下来再说?这样也好,省得自己再拿着老脸四处卖弄了。
当下扶着鸳鸯又去了,竟没有看到王夫人在那里,瞪眼咧嘴的,苦巴巴的一张脸子。脚下如同生了钉子一样,浑身僵硬,喉咙也给叫人扯断了一样,一个音也发不出来了。
这里一看老太太走了,竟是提也不提她,便心里急得着火一样。直恨自己出门子没带一个小丫环在身边来。
那心苹见老太太走出门子了,这里搬了把大椅子,放在王夫人的屁股下,温柔地说:“二太太,请坐吧,不必为我们小姐伤心了,我们小姐得了您这么情深义重的关心,定会早日醒来,当面向您致谢!”
只见心月面带微笑地端着茶水杯子过来,端庄地行了一个礼说:“二太太,请坐啊,来了这半天,奴婢们没一点眼色,水也没有上。您是不是心里难过啊?小姐是看着可怜,唉,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只能等啊。您喝水,”
冰眉转了转眼珠子说:“难道是二太太嫌咱们屋子有血腥气,晦气重,不吉利,所以才不坐椅,不喝茶,也不说话?唉,这里到底是人家贾府,二太太不想说话,咱们这些下人就有些眼色,别在跟前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