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轻轻地拍了下她的头说:“你要是这么想,那也只能如此了,那以后,我也不能像现在一样护着你,你是贾府的人,处处都得依着贾府的规矩行事。就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也只能咬牙受着。我是你的娘家人,却也是这贾府的当家的,不能叫人看我们的笑话。你这性子必须得收上一收,再这么着,不说是我,就是二太太,她必定不饶你。况且,也有那么多人看着宝玉出丑,等着宝玉难看。”
史湘云红着脸,轻轻地说:“我晓得了,老太太,我会改的。为了二哥哥,我一定改了。”
老太太到底还是不放心,不过想着,她是太小,慢慢的改造吧。这定下来,也是安下她的心,说不定,以后真的就不再像从前那样发疯发狂,没个样子。
老太太正要站起来,又想起了一件事,便说:“你一向是个嘴无遮拦的人。二太太没给大家说,你也不要声张,显得轻狂。还有,你二哥哥那边,你最好不要总是去。这些天,只在这里,修身养性,学些规矩。”
又想了想说:“你林姐姐,你也是知道的,为人极为温和,你多学着点,怕是以后会,行了,去睡去吧,时辰也不早了,唉,这一天,真是累得受不住了。”这才扶着鸳鸯去睡觉了。
史湘云也不管其他,见老太太也同意了,独自在那里坐着不动,低头想了半晌,笑眯眯地自去了。
第二天,天气倒是不错,反正没有下雪的意思,也没有风。这一大早,就有人忙得进进出出的,原来,正是兰儿的好日子。
王夫人叫人拿了一套新崭崭的福字棉衣,叫奶娘给兰儿打扮一回。过了半晌,那丫环却回来说:“兰少爷不肯换衣服,哭个不住,奶娘也没有办法,只好问问太太。”
王夫人正在看镜子,打算是不是要多涂一层粉,才能盖住眼角的鱼尾纹,听了这话,心烦地一扔,把那粉也打得一桌子都是,呛得她反倒咳了起来。倒把刚涂上的粉给震落一半下来,露出里头黄黄的暗暗的粗哑的皮肤本色来。
这玉钏子急忙上前递水捶背,收拾东西。
王夫人涨红了脸,半天才气喘吁吁地拍了拍胸口:“什么事啊,孩子哭,奶娘没办法就来找我,她是做什么吃的,一天到晚,花里胡哨的,净知道会勾引人。孩子哄不住,就叫她滚远一点。”
周瑞家的听说了,赶紧进来说:“我的好太太,今天是兰少爷的好日子,咱们可不能生气。来来来,叫老奴给您重新打扮一下。这不长眼色的小丫头,净会惹太太生气,还不快滚了出去,叫奶娘子想一想办法,她是做什么吃的,一个孩子也看不好,干脆回家算了。”又低声说:“这兰少爷怎么回事,偏偏会在今天哭,真是邪门了。”
王夫人示意玉钏子把镜子抬高一些,她仔细地看了看,见镜中人老态日重,两眼无神,便不高兴地说:“算了,只给我抿一抿头发算了,再来戴两根钗子吧,就是上回娘娘给的那两根,我说这孩子,就是专门来讨债来的,不把我折磨死,他是不会罢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