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姨妈叹息了一回说:“我们也是万不得已,搬到这里来,和那贾府,也没什么关系了。姑娘既然如此,就该安心才是。什么宝二爷,玉二爷的,和咱们也就没了关系。一心伺候着现在的主子,也不枉人家的恩情。”
袭人点了点头说:“正是姨太太这话,只是主仆一场,到底心里放心不下,想来,老太太和二太太拿他当宝,全府哪个不心疼着他,哪里会有什么不好。不过是我白在这里瞎操着心吧。宝姑娘,你瘦了!这,你们这是为何?”
薛宝钗淡淡地摇了下头,没有什么精神,只是咬了咬嘴唇,慢慢地说:“袭人姐姐,原想着,再也见不到你了呢,可真是人世无常啊。所以,有些事情,要看开些才好。就比如我们,去年来时,风风光光,一家子,排排场场的进了贾府,这才多久,便被人家灰溜溜的赶了出来,若说起来,我们还是亲戚,在这上头,不比你的情分还大些!可是,贾府里,是不讲情分的地方。眼看着你有难,他们不但不拉你,还会踩你一脚呢。娘,你也不必不好意思,他们既然都能做了出来,咱们为何还要替他们隐瞒呢,再说了,这袭人姐姐也不是外人。”
这掏心窝子的话,叫袭人听得热泪盈眶,心道,这宝姑娘,真的是没有看错,什么时候都是真性情,对自己还是这样。
薛姨妈老脸红了下,也叹息着说:“事实真的是这样子。唉,这说起来,真是张不开嘴巴了。袭人姑娘可不知道,我们走时,竟然没一个人出来送,还有那可恶的周瑞家的,从小也是在我王家养活大的奴婢,现在竟然,翻脸不认人,叫人寒心。说起来,满府中,只有林姑娘送了两包子东西。”
袭人摇着头说:“这是什么事啊,当初,我被二太太卖了,还是因为林姑娘呢。其实,我心里也知道,不过是打着她的一个由头罢了,我一点也不怪她,现在想起来,她行事磊落大方,做人正直,叫人佩服。倒是那个云姑娘,着实的叫人心寒。我平时,对她是多么的好,心都给了她,哪知,她竟是如此的铁心铜肝,冷眼旁观,冷酷无情,一句话也没有为我说,想想当时,还是她引起的事端。处处针对着我,我竟然没有发现她的黑心计策。”
宝钗冷笑着说:“哼,那个史湘云,不用我说,她是最会装痴卖傻的了,哄了我们那么久,其实,事事,她心毒得很,巴不得你别好。在那府里,吃了多少她的亏,这一回离了,还干净了。那种人,我是再也不想理会的了。只是,林妹妹,倒叫我想念些,她,毕竟是一个冰清玉洁的人,却也不得不混在那个府里头,叫人算计。”
袭人想起从前的日子,也陪着感叹起来,末了,看着这屋子说:“宝姑娘,你们所住的地方离我那里倒是不远,对面那个院子便是我新主子家,只是,他常不在家中,一个院子里,也只有我一个,另有一个老婆婆在那里头住着。这会子,我得回去做饭了,得了空,你们去看一看,玩一玩。不用想太多了,这人啊,哪里指望得住别人,想开些吧。日子也得过下去。”
薛宝钗听她这话说得中肯,点了点头,对她好感了两分。切切地说了些话,才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