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夫人这一番马屁话说得浑然天成,滴水不漏,倒叫一边的鸳鸯不敢相信了,这大太太从前可不是这样子的人啊,一天到晚只喜欢算计着,好听的话,多说一句都怕吃亏呢。今天却抢在了二太太的前头,看看老太太的神色,就知道,这话,拍得好,拍得妙啊。难道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王夫人无奈地起了身朝老太太说:“既然如此,媳妇这就下去安排一下。”
老太太摆着手说:“去看下宝玉若是能动,也叫他打扮一下,琏儿拜堂的时候,也一并过去受个礼。他是贾府的男丁,该受这一礼。”
王夫人退下后,老太太对邢夫人说:“你呢,等会子去凤丫头那里,坐坐,看看这孩子怎么样了,若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就叫人看着她,不去秋丰园也一样的。多她少她都不重要,关键是别到时候弄得大家都难看。丢了贾府的脸,也丢了琏儿的脸。”
邢夫人听了这话,心里一跳,便低着头应下了,一出门子便叫费嬷嬷去叫巧姐儿,一并过去。
正好外头一个小丫环慌里慌张的跑了进来,嘴里结结巴巴地说:“不好了,老太太,大事不好了…”
老太太抿着嘴巴,皱着眉头,一边的鸳鸯大喝一声:“喊什么,瞎叫什么,这是什么样子,不好了,哪个不好了,说清楚点。”
那小丫环这才说:“二门上来了二奶奶家的亲哥哥,一身全孝,说是二奶奶的亲爹没了,过来报丧的。”
老太太吃惊地张大了嘴巴,这不是听说去了扬州外放做了官,怎么,说没就没了?这真是天有不测风云啊,福祸难料。
那小丫环等了一会见没有回音,便朝鸳鸯看了一眼。鸳鸯赶紧轻推了老太太一把:“老太太?”
老太太醒了过来,哦了一声。小丫环便问:“老太太,这是叫人进来呢,还是…?”
老太太皱着眉头说:“怎么这么触霉头的事,竟赶在一起了。琏儿办喜事,凤丫头偏没了爹爹。唉呀,这人就不要放进来了,一身的晦气。冲了咱们就不好了,等会子叫二太太拿一百两银子,他家现在也不在京城里,叫在外头住着吧。鸳鸯,你等会悄悄给凤丫头说一声吧,不用去秋丰园里了。哭哭啼啼的,我最看不得这个了。”
鸳鸯应了一声,把老太太扶到炕上,便朝春耕园里去了,这二奶奶说实话的,满了月,便搬了过来,才住了十来天,琏二爷便娶姨娘,这会子倒好,亲爹爹还死了,人家的心本来就够难受的了,这会子再一说这事,叫她怎么开口啊,这报丧的人,也不让进来,这空口红牙的说,怕人家还当是咒骂人呢。
到了地方,一看,这春耕园喜字贴得真多,到处都是,刺眼得很呢。再一看,平儿也是穿得花红柳绿的,一崭新。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却不住的在指挥着几个小丫环搬这搬那的。看到鸳鸯过来,便停下来,到了跟前,奇怪地问:“姐姐不在前头服侍着老太太,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鸳鸯头朝屋子里点了一下说:“那位的人呢?怎么样了?”
平儿冷笑了一声说:“在屋子里头,大太太刚把巧姐儿送来了。才刚笑了一回,不过是个安慰罢了,姐姐不用担心,这人没事,想得开。怕是老太太不放心,出不了事。闹不了琏二爷的场子,她比哪个都高兴呢,穿得跟个新娘子一样,没看这院子里贴得比她成亲时还好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