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关王熙凤突然平平静静的,并没有什么反应,只好接下去说:“唉,咱们女人就是可怜,我一生没一个子女,吃够了这苦头,哪里不知道这滋味,你呢,也想开些,肚量放大一些,睁一只眼睛闭一只眼睛的,一辈子也就过完了。所好的是,你还有个巧姐儿的。”
唉了一回气,又说了下去:“老太太今天看了人,竟是说,这三位姑娘呢,都不错的,为了保证琏儿以后屋子里有个继承香火的,便都叫娶了来,就等你满了月,这事,说起来,是急促了些,也太让人,接受不住。我本想说拖一拖,可是老太太又不肯,说是琏儿老大不小了。不能再耽搁了下去了。你们这院子,说实在话,也是小了点,若是从前,还算是能凑合。老太太已经叫人去收拾春耕园,把珠儿媳妇挪到二太太后面那个从前赵姨娘住的屋子里去。等出了月,就会叫你搬过去。这些年,原也该你住那里。平儿,没事,就看着收拾收拾,别到时候打了饥荒。”
王熙凤心一点一点的绝望,沉了下去,三个,老太太竟是等不及,一次娶三个进门子,特地换个地方。想拿这个来换我的心么?好啊,娶吧,都快娶回来。我现在,没有什么资格来管了,没有权利来说话反对了。你们都商量好的,只是为通知一下我罢了,为何不顺便给我一条绳子,勒死我干净呢。巧姐儿,我的巧姐儿,我舍不得你,我不能死啊。还有养活我这么多年的亲娘,我还没尽孝心,我不能死啊。
邢夫人坐了半晌,见王熙凤木呆呆,以为她受不住,气糊涂了,气得傻了。不过,还好,总算没有大喊大闹的。总算明白现在她的处境了,便顺口安慰了两句也走人了。
平儿在一边气得泪流:“小姐,你听听,他们这是什么事,你还在月子里,竟等不及了,一次选择中了三个回来,说得好听,住那大园子里,想拿这个来堵咱们的嘴巴呢。以后,都别想好过了。”
拉关王熙凤的手说:“你这是怎么了,只管哭什么呢?有什么用?去闹去,这娶姨娘纳小妾的,按条律,也要等到男人四十,身下无子。凭什么叫他们快活如意,咱们在这里受这窝囊气。”
王熙凤抽了一下鼻子说:“好平儿,你不知道,我是为我的亲娘流泪,他们,他们都被罚到南边去了,这以后想见难了。”
平儿吓了一跳:“小姐,你听哪个说的,怕不是真的吧。这在京城里都住了好些年头了,哪里还会到南方去。到底有没有什么事情?”
王熙凤擦了把泪水说:“都是因为我那个哥哥,无法无天的,这次倒是因为抢女人得罪了贵妃的亲戚,一家子被调到扬州去了,这一生,怕也回不来了。我的亲娘啊,我想你们啊,这以后叫我怎么办?”
平儿在一边说:“小姐,你也听到了,说是以后哪个姨娘生得儿子,只管你一个叫娘,到底,你也不是他的亲娘,不说别人,就是咱们家里,你亲哥哥,不是姨娘生的么,夫人一生只有你一个,那姨娘难产死了,是夫人一点一点的把他养活大的,到头来,他还不是处处和夫人顶嘴,不服夫人的管教,说夫人不是他亲娘,隔肚皮子的,不中用,没有血缘关系。回回伤了多大的心。可是这出了事,夫人和老爷一样被他连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