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姨妈听一路,看了一路,心里也算是明白了,回到屋子里,看着宝钗正在看书,便把刚才的事都讲了。宝钗听得不屑,哼了一声:“早知道他是不成材不成器的,没想到竟是不堪到如此地步。以后他若是来了,便说我生着病,身子不方便,随便你们找个理由给我堵到外头,这样的人,亏得姨妈和老太太还当成宝了。还说身上有通灵宝玉,正经的事没见过他做下一件子来,下流事却是一把接一把的,竟通着邪道上去了。娘以后也别到他们那里去晃,让人看到了,若是姨妈有了什么事,下头的人还道是你在后头说的。我们在这里住着,不能叫他们白糟蹋了去。”薛姨妈一听连忙答应了她去。
这里三春吃完饭也是闲得没事,便游荡到王熙凤那里去了。平儿正好端着汤过来,在院子里倒给碰上了。探春伸着头闻了一下说:“真香,打哪里弄来的?”迎春知道定是大太太做的,便拉了一下探春说:“就你的鼻子成天跟狗鼻子一样灵,什么东西都难闻到香来。管是打哪来的,想喝了,难道平儿姐姐还夺了你的碗去。”惜春笑着说:“林姐姐不在,可把咱们馋得够呛了,她那里的东西最是好吃了,三姐姐怕是想着环儿弟弟几天没吃到了,到处寻着好东西来呢。”平儿笑着让着几人进屋子里。王熙凤早听到几个人的话音了,笑着叫平儿多拿些大姐儿的吃食出来,今天不但管饱了三姑娘,还可以打包带走了。探春听得脸红起来。啐了他们几个一口。几个人坐下来,说起来话。
那惜春惊奇地说:“凤姐姐,你听说了没有,太太屋子里的金钏子投了井,寻了短见呢。”
探春也是好奇地盯着她。只有迎春浑不在意这些,只管看着那汤出神。昨天平儿就回来把事情给王熙凤说了,料想是那些丫头并不敢把这种闲话,且下流事情讲给几个姑娘听,所以她们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王熙凤便笑着把官方的说法说了出来:“都是那些小丫头们一起说些闲话,太太听到了,骂了她,打了她,说是叫她回去住几天,她就受不住气,投了井。你们还小,不要去管这些闲话,也别听下人们去叽叽什么事,若是听到,就要啐了她们出去。再不就去告诉大嫂子,罚她们去。这府上的下人也是得狠狠的教训了,越来越不成体统了。老太太才走几天啊,就闹得乱哄哄的。”
惜春听了若有所思地说:“这么有志气啊。几句话也受不住。”
探春对她说:“这叫什么志气?这叫傻气罢了。她一赌气投了井,想证了自己的清白,得了世人的好,有什么用,也不想想她的爹娘老子,还有一个妹妹,苦的是哪个,还是她的亲人。依我说,这叫没大脑。这府里不要了,那府里要,不过是个丫头,哪里不能伺候人了,非得赖在这府里头不走。外头的人也不见得就死了。”
平儿笑着说:“还是三姑娘明事理,这话正是这样呢,做儿女,凡事要想着父母才对。老天给了你命,托生在他们肚子里,十月怀胎,一把屎一把尿有含辛茹苦把她养活到今时今日,受了多少罪,她不思着报答父母的恩情,反倒因为几句闲话一死了之。像这样死于非命的,老天都会罚她们进十八层地狱里反省。受尽百般千样的苦楚折磨后,才能再转世成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