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熙凤心有余悸地说:“我梦见,不是,是看见蓉哥儿媳妇可卿来了。和我说了几句话又消失了。”
平儿吓了一跳瞅了一回门窗说:“你不是白天看了她,睡前又说了一会子她,就梦着了她吧。别自己吓着自己了。这大半夜的,听着心里慎得慌,你还带着身子,别乱说话。”
王熙凤瞪着眼睛说:“不是梦,是真的,她还说她要走了,是,是要回家了,叫我们得饶人处且饶人,还说什么及早抽身的话,还就是,她还提了一个人,对,应该就说是林妹妹吧,说是个有造化的…和我们有缘,救了我们的意思。又还说二爷在,春红院子里头,这畜牲混蛋东西,真死在外头我也不会哭一声的。”
平儿也有点害怕,又想着她是个孕妇,便安慰着说:“不过是梦罢了,别想了,我陪你睡会,这才四更不到呢。喝口水再眯瞪会子。”
她不敢吹熄灯,看到王熙凤还在喝着茶水,便和衣睡在王熙凤的脚下。哪知,王熙凤端着茶水杯子还没有喝完,外头竟传来了四声传声梆子响,外头丫头报着“东府里小蓉奶奶没了”。
王熙凤一听手一松,“哗啦啦,”杯子摔在地上粉碎,人也呆住了。平儿一骨碌爬起来,抱住了她,她吓得也颤抖起来。
好不容易二人捱到天亮了,赶紧梳洗梳洗,又喝了两口定惊汤,便赶到了老太太那里一看,王夫人,邢夫人,李纨都已经在了。
贾珍在一边正在哭着说着:“老太太啊,这可以后怎么办啊,这叫我们几个都还怎么活下到头啊。好好的一个人竟是说走走了。
这府里上上下下哪个不夸她好呢。我和媳妇总是说不知道哪辈子得了高香,积下了德,竟得了这么一个好儿媳妇。
前些天请了大夫说是没妨碍呢。昨晚里竟没了。呜呜,离了她,我们府里头都乱了套了。
蓉儿本是不经事的,百事依靠着她,我们两个又是不管事的,平日里哪件事不是她经手办?可怜啊,她婆婆已经晕了几次了,都起不来人了。不说以后,就是眼前的事,这可叫我怎么办啊。”
这屋子里的人都想着秦可卿平时的好来,对人是温柔敦厚,相貌是一流出色的,又想着他年纪又轻,竟一命没了。心里感叹着命运无常,这里贾珍一哭便都陪着一起落起泪来。
老太太是上了年纪的人,对这秋花冬月的事情,哪里忍得住,也是拉着贾珍的手哭个不住了。
王熙凤平日里便是和她好的,这里才一进门便是泪流不止。惹得平儿俯在耳边劝了几回保重身体重要。
这里贾宝玉正洗着脸,无意地也听丫头们说了,人本来就心里想着一个如花般娇艳的姑娘家,本该是招人爱惜不已,就该是活到千岁百岁的。再加上秦钟的关系,想到他失去了姐姐不知道多伤心去了,那两只眼睛还不给哭肿了,多心疼人啊。不觉得就哭得哽噎起来,闹着要去那边看一看,去灵前好好的送一送,哭上一回。王夫人死命拉了才罢。
贾珍又说:“老太太啊,您千万得可怜我一回,都倒了,起不了身子,这府里没个人支持着办事呢。到处乱蓬蓬地我们看了更是心寒啊,不看谁的面,就想着那死去的可怜的人儿吧,这样子哪里能叫她走得安心呢。原本想着叫凤妹妹过去,如今她身子不便也是没法子了。就是请了外头的人,她们一时半时的也不熟悉我们府上的事情,反倒会把事情弄得更乱,再说下人也未必就听从的。再怎么的,也得叫大奶奶去忙活两日。不管如何权当帮了我们了,也帮了死去的那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