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王熙凤说:“你还杵在这里等着领赏吗,倒是赶紧下去安排着把席开了,就留下他们小几个陪我吃饭。这一天,也就得了这一会才心头舒畅些。”
史湘云笑嘻嘻的走过来说:“今天宝哥哥在外头寺中为老祖宗祈福,没看到这热闹。咱没曾想林哥哥的一首诗倒讨了老祖宗的欢心。林哥哥定是高才,没事给妹妹指点指点!”
林星玉笑着说:“云妹妹,宝哥哥常说你在这上头可是最好的,何必来说这样的话。我听着刚才你都没说一声好,倒是冷笑了两句。是个什么意思呢。”
宝钗拉着史湘云坐在一处,陪同三春和林黛玉林星玉坐在贾母一个桌上,这酒席才算正式的开吃了。
等众人都告退了,贾母这才把王熙凤单单的留下来。老太太靠在炕桌上眯了会眼睛,才挥手叫小丫环都退到外面去,只叫鸳鸯一个人守着门口。
贾母对着她说:“今天,你看看吧,这些人看着黛玉和星玉手中没带个礼物来,竟都抱着个什么态度。个个一双势利眼子,一颗富贵心,都是瞧不起人的。真是气人。”
王熙凤也斟酌着说:“老太太,按说这林妹妹和林弟弟不是如此行事的人,这些天我也看到妹妹竟是个懂事守矩的通透人儿呢。他俩心里头最是孝顺您的,怎么会没有准备礼物呢。不过那诗也算得上好诗。”
心里想着难道林妹妹是把银子都掏给了自己做这事用了,竟没有什么东西拿出手了?早知道自己给他们备一份子,也省得老太太看得难受,别人看她们的笑话了。
贾母笑了笑回头指着那炕上柜台上的白玉观音像说:“你看看如何,这就是你妹妹和弟弟送的,没让别人知道背地里送给我的。大概想着是怕你们的这些长辈的没脸子。没曾想他们倒是真心想看他俩个小孩子的笑话呢。我都替他们羞愧的慌。”
王熙凤一看那观音像,心里便惊住了。这等玉器便是宫里出来的也难比呢。自己所见得什么珍宝稀罕东西也算不少,竟是没有能拿出来比上一比的。林妹妹林弟弟竟给老太太送了这个,真真是让人感叹。
贾母叹息着说:“这回办寿诞,你恐怕又作了难,是不是又去典了你的嫁妆箱子了?你的好姑妈定是不会拿出一星半点的银子给你用。我看着这回倒是比上回还要好,难为你想着我好,也不枉我心里头疼着你。”
王熙凤一听便“扑通”一声跪下了:“老太太,凤丫头是对不起你的。先头问了二太太办事的银子钱,她倒是又推得一干二净的又是什么也不拿。只吩咐着能省则省,能将就就将就了,说是先用库里的东西顶一顶。我也糊涂了,竟听从了。
还是林妹妹听说买回来的都是次品,上不得台面。悄悄的送了我一千两银子让我只管办好,办风光些。省怕是伤了老祖宗的心和面子。”
贾母听了愣住了,老脸也不住地抽DONG起来。(动字和抽字放一起人家不让传)没曾想这一日的风光竟是黛玉给的。可笑啊,可笑这当中有多少人都还想着出他们的丑。
半天,她长叹一声,拉起了王熙凤,见她脸上有着羞愧,便说:“你也有你的难处。这个家让你当得自己倒倾家荡产了。你亲亲的姑妈,竟没一点子为你想过。
这些年,怕你也看清楚了吧。以后你自己得有个主意了。这收来的东西,还没有点数,若是进了库里,你又得不到一星半点子了。这些年我也知道你是个什么人的。
你先挑些去,给自己留些,也给你林妹妹送些过去。他们在这里为了我的寿诞,怕是现在手里的花得差不多了。那银子钱估计是你林姑父悄悄给他们身上的。这也是他做爹爹的苦心。
你们也瞧见了,黛玉这孩子最是没私心的了。和她娘是一模一样心眼子里头只一味的慈善。倒是个极难得的。”
王熙凤便找了些上等的色雅素淡的首饰给老太太看说是给林妹妹的。
贾母叹息着说:“可怜你妹妹花朵一样的人儿,却是在孝中,只能戴一些素净的。平时也没见着身上有什么首饰,竟是个不爱在这上头用心的。你看哪个姑娘不比她身上东西戴得多。”
王熙凤又恢复了生气,她笑着说:“妹妹就是一点子不戴也是最好看的。无论什么花啊草的,上了她的身就是活了一样,怕是妹妹是天上的仙子呢。
哪里还用得上凡间的东西装饰。哪里就像我不涂脂抹粉的,这几日镜子里照着,竟自已也不认得我自己了。”
贾母敲了她一下子,说:“你这嘴巴就是闲不住,油嘴滑舌惯了的。这会子心里也不难过了,只顾着打起精神去寻摸我的好东西呢。”
王熙凤吃吃笑着说:“我就最是知道老祖宗的,一会子看到我拿了东西就会心痛反悔的。这才只选了几件,就在骂人了。”
说着拿起宝钗的金如意说:“老太太,这东西的份量不轻呢。这回她家里这么大方,恐怕又打起了什么主意呢。您老还是防着吧。别喝多了酒乱答应人家什么。到头来后悔。又怪凤儿不提醒您了。”
老太太奇怪的看着她说:“从前说起你的两个亲姑妈,你都是葫芦一样闷着死不开瓢,今天倒是猛不丁说出这种话来。这是怎么的,难不成看到这一堆金子银子眼睛花了心也跟着迷糊了。”
王熙凤冲着手里的东西一笑说:“凤儿想明白了呗。老太太,您可别心疼,我可要拿袋子装了。”
老太太在一边大惊失色的说:“这猴儿还得了,刚允许她挑几件子玩玩去,她倒欺负我年老无力,身边无人,竟要拿袋子抢劫起来了。你倒是个贪心不足的,怕是我这屋子以后也得让鸳鸯帮我守着,单单不许放你进来。”
王熙凤嘻嘻一笑,看中了几件精致的小东西,便一袖子笼了,也不去行礼,一溜烟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