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你要脸!就别做小三啦!”
如上的经典台词,在影视剧里并不少见,大家听到了也不过是见怪不怪的一笑了之。
然而,这话从橘子嘴里喊出来,便换了种味道。
就仿佛有人给香醇的甜牛奶里加了一勺老干妈,那感觉简直不能用刺激来形容。
“橘子,来,爸爸抱。”张昊辰阴沉着脸,不顾秦荟希越缩越紧的手臂,直接把橘子夺回怀中。
秦荟希的脸有点发白,但她仍旧暗示自己镇静。
难道她还斗不过一个半大孩子?!
“小朋友不能乱说话。”秦荟希郑重而又耐心地试图劝服王子扬,“你怎么能教妹妹说这些呢?”
王子扬后退两步,紧靠着萧绘,后背站得笔直。
“我没有教她!这明明是你对我舅妈说的!你敢欺负我舅妈,就别怕这些事被人知道!”
他的每一个字都喊得斩钉截铁,而且因为愤怒和急躁,王子扬的小脸如同秋日丰收的红苹果,光滑圆润饱满,彰显出蓬勃而健康的生命力。
萧绘徐徐将目光落在郝思嘉脸上,她仍是平常那副处变不惊的样子,似乎这世界上鲜有什么人事能动摇她静若止水的状态。
“哈哈,”秦荟希不自然地笑起来,“我怎么会欺负你舅妈呢?我们刚才是在聊天啊。一定是你听错了。橘子,来妈妈问你,你刚才跟哥哥一起听到什么了啊?”
惊魂未定的橘子如同抱住救命稻草般死死搂住张昊辰的脖子,不敢轻易放手,即便现在走过来要问话的人是她最亲爱的妈妈。
“这可是你女儿,你想逼她什么?”张昊辰的声音里藏着暴风雨即将到来的讯号,让秦荟希不敢再靠近。
她又搬出唯唯诺诺、不谙人情世故的模样,半怯半羞地看看众人,“我只是想知道子扬到底教了她些什么。”
傅盛朗一直隐忍不发,他本要开口,却被萧绘伸手按住。
萧绘迅速递用眼神指了指张昊辰,然后冲傅盛朗摇头。
“你个性很文静啊。”
“也不知道傅盛朗怎么会喜欢你这种性格。”
“你不觉得你们不合适吗?”
“像他那种对谁都好的人,肯定不知道怎么拒绝别人。但这又不是说他真的喜欢你。”
“如果你还要脸,就要横在别人中间当小三了啊。”
王子扬就像开了外挂似的,突突突地放出一串连珠炮,他有模有样地将秦荟希说过的话大致还原,这让现场的另外几名大人都惊诧不已。
不过,惊诧之余,各人所想到的内容,却不尽相同。
“老婆,是这样吗?”张昊辰眼里没有火光,只有失望。
哀莫大于心死……
秦荟希的脑子里飞快地闪过这句古老的中国成语吗,她不禁脊背一凉,头脑也清醒了很多。
她为什么为了一个相识不久的女人,冒着搭上自己婚姻幸福的危险,一次又一次奋不顾身地帮她?
或许不仅仅因为袁心和自己合拍,还因为郝思嘉本来就是一个冷漠高傲自以为是的女人?
对!就是因为她!要不是她,这一切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秦荟希的眼神变得厉害,她直直对视王子扬,好像要用气势将这孩子吓退,“子扬,阿姨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不对吗,你为什么要这样说?阿姨跟你舅妈并不熟,何必说这种话?”
“阿姨,我和你也不熟,那你说我为什么要无缘无故陷害你?”王子扬毫不胆怯,甚至说得比先前更有底气,更加自信。
“嘉嘉,是这样吗?”萧绘掠过众人,终于再一次坚定不移地看向郝思嘉。
终于有人想到问关键人物啦!
王子扬垂放在身侧的小手手心热汗涔涔。
郝思嘉没有透过眼神征询任何人的意见,她从容而平淡地望向萧绘,语调也很轻松,“并没什么事。”
没事?
傅盛朗看穿了郝思嘉的心思,张昊辰夫妇也意识到这是郝思嘉费尽心机在给某人铺台阶。
然而,全场唯有一个人不肯接受这个结果。
“她就是欺负舅妈!”王子扬眼角的余泪还没干,他的眼圈又红了,先扭头跟萧绘强调一遍,然后又急不可耐地看着郝思嘉,“舅妈!平时在家里,阿婆、舅舅和我都不欺负你,怎么随便来个人,就可以这么欺负你呢!”
说到最后,王子扬的眼泪混着鼻涕模糊了一脸,看得郝思嘉揪心。
“王子扬!别哭了!”傅盛朗气急发声,语气严厉,动作却极尽温柔。
他将王子扬揽入怀里,稳稳摁压住那小子肉嘟嘟的肩头。
“嘉嘉。”不知为什么,萧绘居然又喊了郝思嘉一声。
难道,应该说出来?
郝思嘉将其他学生推回画室里,然后深深呼吸一口,“她的确劝我不要再当阿朗和袁心之间的小三。”
在此之前,郝思嘉没有听说过关于袁心的任何东西,她抖出关键词,无疑是将这件事坐实。
“阿姨,橘子身体不舒服,我们先带她回去了。下次再来看您,您保重身体。”
张昊辰一句多话也没说,直接同萧绘道别。出门时他看都不看秦荟希,秦荟希也只得硬着头皮红眼追他而去。
等张氏夫妇走了之后,萧绘领着哭得抽抽搭搭的王子扬回了家。
最后剩下的傅盛朗和郝思嘉相视无言。郝思嘉没有傻站着,她回到画室里,拾起画笔和纸,藏进由自己一手构建的清静虚拟空间。
等到闹钟提示放学时,郝思嘉才发现傅盛朗又一次在客厅的沙发上睡着了。
学生们懂事的悄悄走过,没有发出能扰人清梦的声响。
然而,在郝思嘉挥别最后一个学生,转身走回来时,却见到傅盛朗揉着睁不开的睡眼,慢慢在沙发上坐起。
郝思嘉取来湿纸巾递上,“是我这沙发太催眠了,还是你真的忙得晚上没时间睡觉?”
“倒不是没时间睡。”傅盛朗擦了擦脸,“而是失眠。”
“失眠就是因为想太多。”郝思嘉推来垃圾桶,顺便收掉秦荟希喝过的空水杯,然后走向冰箱,想倒杯牛奶给傅盛朗。
打开冰箱门时,她犹豫一刻,想起王子扬说过傅盛朗的胃不好,于是又改变主意,去给他倒温水。
凝望着郝思嘉弯腰斟水的背影,傅盛朗沉着道,“嘉嘉,我跟你说说袁心吧。”
“嗯,你说,我听着。”郝思嘉坐在傅盛朗斜对面,单手托腮看他,隔了一会儿突然定定地笑起来,“我是不是该吃醋呀?”
“那当然。不然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乎我?”
傅盛朗胸前的扣子无意松开,露出其内光滑而结实的胸膛,看得郝思嘉眼球都快烧起来,心中已经补全了这个男人的身体曲线草图。
“咳……”郝思嘉移开目光,正色道,“外婆家的老陈醋都被我吃光了。”
原来她还有这么幽默的一面?
傅盛朗想笑却又忍住,表情格外专注认真,“袁心是我上一任女朋友,跟我分手快七年了。我也不知道她怎么找上秦荟希的,所以今天的事情,你不要往心里去。”
“就这样?”郝思嘉没说生气,也没有释然,还甚至有点无奈地叹息,“不往心里去肯定是做不到的,只不过想生气也生不起来——我连她长什么样子都没有见过,难道要自行脑补出一个假想敌?”
她就是这样,要找到一件让她暴跳如雷的事还真难。
傅盛朗面色温润地无言坐着,修长的手指握住透明的玻璃杯,干净明晰的侧脸线条在郝思嘉眼中勾勒成画,一寸一寸都蕴藏着令人心安而欢喜的能量。
他的这副姿态又让郝思嘉联想起王子扬养的猫。
手机铃声的声响结束了两个人深掩的遐想,郝思嘉拿来接起,便听见陆敏莉没心没肺地在那头笑骂。
“在跟傅先生谈恋爱吗?这么久才接!”
陆敏莉一语中的,立即让郝思嘉哑口无言。
“不是被我猜中了吧?他在你身旁吗?”
“……没有。”郝思嘉合上了因为惊讶而微微张开的嘴唇,据实回答问题。
陆敏莉“哦”了声,“我跟林遥和好了,但他因为要回日本办一些转回国内工作的手续,所以——我这几天能不能暂时在你那儿住?”
“来呗。”郝思嘉唇角上扬,“要不要我去接你?”
“不用!你开门就行!”
郝思嘉吓了一跳,怔愣之余不忘匆匆奔向家门口。
果不其然,陆敏莉拎着一个不小的行李包,傻头傻脑地站在门外笑。
不过她才笑了两秒就翻脸,因为她的目光快速扫到了坐在沙发上冲她挥手致意的傅盛朗。
“你不是说他不在吗?!”陆敏莉斜眼鄙视郝思嘉,“好啊,私藏男人在家,还企图瞒天过海!”
“胡说八道!”郝思嘉和傅盛朗齐声反驳。
两人出奇一致的动作惹得陆敏莉大笑,傅盛朗简直受不了她魔性的笑声,便说要上楼去。
“我今晚要霸占你们家嘉嘉一晚!行吗!”
话是这么问,那口气一点也不容商量。陆敏莉强行挽住郝思嘉的手臂,满脸示威之色。
“问他干嘛呀。”郝思嘉掐陆敏莉的手背肉,“还不是他们家的。”
“很快就是了。”傅盛朗从容浅笑,挥手离去。
他刚走,陆敏莉就飞快地关上了家门,然后压低声音轻声说,“我刚刚在电话里跟你说的那个搬过来的原因是真的,但我今天来找你还有另外一件事要说!”
她紧张兮兮地,仿佛接下来要说出的是什么惊人的国家机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