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几年来,国际四大胶片公司在中国采取合作、合资、大轴裁切、扶植专卖店等各种手段,与乐凯展开竞争。柯达、富士、柯尼卡和爱克发凭借雄厚的财力,发起“专卖店”攻势,黄“柯达”、绿“富士”、蓝“柯尼卡”和红白相间、黑色字体的爱克发专卖店遍布在中国的大中城市。免费装修门面、优惠提供配套的冲印设备、高额回扣、让利、奖励出国培训(旅游)。投入几万元的材料、宣传品、品质服务(标准片、检查的药液)……各种有效的手段使柯达专卖店很快发展到1000家以上,富士发展到500家以上。专卖店不允许经营其他品牌的产品,从不干胶到吊挂,并且彩扩机拒绝接收乐凯的频道,排它性很强。一般开办一家彩扩部,至少需要几十万元,而柯达只给5~15万元,就有人愿意干。
乐凯早在1985年就有此想法,并建立了第一家专门从事销售的彩扩技术服务部——第一乐凯部,由于资金上的捉襟见肘,至今仍只有31家乐凯部。
目前,中国的感光材料企业生产的彩卷,除“乐凯”外,其他牌子几乎都被挤出了市场。80年代全套引进的两条彩卷生产线分别欠款25亿元人民币和40亿元人民币以上,能对外抗衡的只剩乐凯。伊斯曼·柯达与中国感光材料企业全面控股合资的计划正在加紧实施,厦门福达、汕头公元已同意柯达的控股合资计划,而上海等其他5家也正在谈判之中。
就在乐凯内外交困的时刻,对它觊觎已久的伊斯曼·柯达终于向乐凯抛出了控股合资计划。所谓“控股合资”,不仅意味着柯达对合资后的乐凯握有一个高比例的控股权,而且意味着放弃品牌,乐凯这个在国际感光材料市场上惟一叫得响的中国品牌将不复存在;解散科研开发机构,乐凯这个“一五”时期就开始兴建的中国感光材料工业基地,将成为美国柯达公司的一个加工厂。
摆在乐凯面前的是二者必居其一的选择:要么接受控股,被柯达整体收编;要么孤军奋战,守住最后一道防线。
1995年底,4700名乐凯人展开了大讨论,结果80%的职工不赞成与柯达合资。能够与柯达这样的世界一流企业合资,对振兴国有企业不是一条捷径吗?如果真能通过合资学到世界先进技术,提高企业管理水平和优化产品质量,乐凯人何乐而不为?乐凯也不是不能接受“外方获得应有的利益”。但是,他们深知合资者不是慈善家,乐凯决不会接受以“彻底吃掉你”为目的的所谓合资,而柯达合资的目的却正在于此。原因很简单:乐凯胶卷是中国惟一能与之抗衡的胶片产品,乐凯是柯达大规模进军中国市场的强大阻力,柯达对乐凯“既爱又恨”。
柯达对乐凯的这种“感情”可以追溯到1990年。在西德科隆,乐凯首次在国际图相系统博览会上亮相,拿出了代表中国感光材料工业发展水平的第一代彩色胶卷乐凯11型彩卷。世界感光材料工业三巨头美国柯达、日本富士和德国爱克发无不为之惊讶:这是中国自己的彩卷吗?此后,每两年一届的科隆博览会上,三巨头总裁或以真实身份或以观众身份,每次都要光顾中国展台看看中国人又有了些什么?
1993年初,柯达公司一位副总裁奉命来到中国保定,对乐凯坦率地表露了他强烈的好感:在中国,你们能拿出这样的产品,我们非常钦佩。此后的一年多时间里,柯达与乐凯频繁接触了十几次。每次都是柯达主动,但由于条件苛刻,谈判始终没有结果。把所爱据为己有,同时又扫除了一块绊脚石。显然,这是柯达对乐凯的矛盾感情得以统一的最好办法。而对于乐凯呢?失去品牌无异于从怀中夺走养育多年的亲生骨肉;解散科研开发机构,等同于一个人丧失了造血机能。而事实上,乐凯的造血机能可以说就是整个中国感光材料工业的造血机能。失去它,什么卧薪尝胆、东山再起,中国人再也别想拿出紧跟世界先进水平的感光材料产品。
拒绝接受合资,仅仅只是个感情和面子的问题?不!还有一点不容忽视,我国国防用的航空航天胶片几乎全由乐凯提供,如果被外方控股,一旦形势有变,中国的人造卫星可能变成一个“盲人”。国防上的被动意味着真正的挨打。乐凯人位卑未敢忘忧国。
尽管合资可能带来经济上的实惠,但乐凯人却毅然选择了孤军奋战。柯达公司副总裁曾以3个杯子盖(分别代表柯达、富士、爱克发)向乐凯的前任陈总示意,陈总坦率地表示:在夹缝中生存。柯达副总裁则更坦率地说:“你不要在夹缝中,你过来和我们在一起,咱们把他们赶出去”。陈总以笑作答。
面对乐凯人坚定不移的拒绝,柯达公司人保持了他世界霸主的风度:“柯达的大门永远是向乐凯敞开的。现在你不让我控股,我也没办法,不过,什么时候你想找我,都可以。”柯达无疑是向乐凯暗示:什么时候你挺不下去了,再来找我。
乐凯人到底能不能守住最后的一道防线?
给人才充分曝光的机会
作为一家有着四十多年历史的大型国有企业,乐凯不仅是民族感光材料工业的骄傲,而且在某种程度上也可以看作是中国众多国有企业的一个样本。在外部环境的强烈冲击下,当今国企的人才理念是怎样的?年轻人在国企究竟有多大的发展空间?
随着国内国际市场竞争的日益激烈,乐凯深深感到,如果没有高素质人才的支撑,一个企业不仅谈不上发展,甚至可能面临生存危机。乐凯的人才理念是“人才创造乐凯,乐凯造就人才”。所谓“人才创造乐凯”是指,乐凯非常重视人才,把人才看作企业的第一资源。“乐凯造就人才”的含义则在于,乐凯能够为人才的发展创造机会,提供尽可能宽广的发展空间。
应该承认,乐凯在人力资源竞争上,与实力雄厚的外资企业相比处于劣势。这是有客观原因的:首先,乐凯是国有企业,在用人机制和分配机制上不如外资企业灵活,这是体制所限;其次,乐凯总部所在地位于保定,既不是沿海城市,又不是大城市,对优秀人才缺乏足够的吸引力。在这种不利条件下,只有通过公司内部的管理创新,打破一些条条框框,为人才创造宽松的环境,才能吸引并留住人才。
乐凯除了销售公司面向社会招聘部分员工外,基本上只招收应届大中专毕业生。乐凯对人才的需求可以分为两个层次:一个层次是生产、科研、设计、营销等关键岗位急需的专业人员,引进对象是本科以上毕业生,以理工科为主;另一个层次是生产一线的骨干,录用对象是大专、中专毕业生,培养目标是工段长、班组长。
与此相应,在人才选拔上也有两套标准。招录本科以上毕业生时,乐凯的基本要求是重点院校相关专业毕业,一般院校的优秀毕业生也可以考虑。在具体的标准上,乐凯最看重应聘者的学习成绩,其次是外语、计算机等通用技能。一方面,这些技能在实际工作中很有用,另一方面,外语、计算机水平的高低在一定程度上能够反映一个人的进取心。如果他应聘的是营销或者管理职位,那么他的社会实践经历、在校期间参加的社团活动,也将是乐凯是否录用他的一个重要参考指标。对于大专、中专毕业生,考虑的主要因素有:他的动手能力怎样?他是否能够安心在一线岗位工作?他的人际交往能力怎样?能不能与工人融洽相处等。
近几年来,乐凯在用人机制改革上做了几件实事。比如,乐凯对中层干部实行“末位淘汰制”,即强制淘汰综合考评中排名最后10位的中层干部,为年轻人提供晋升机会。乐凯积极推行项目招标,竞争上岗,通过这种公开、平等的竞争,已经有一批青年人脱颖而出,走上了领导岗位,或者担任了科研项目的负责人。
再比如,乐凯不断改革薪酬体系,拉开员工的收入差距,技术骨干的收入可以达到一般技术人员的2.5~4.5倍,项目主持人的收入则更高。这对于激励员工起到了很明显的作用。另外,乐凯对特殊人才实行特殊政策。比如,乐凯上市之后,迫切需要资本运作方面的高级人才,就专门引进了一名金融专业的博士,在工资收入、住房等方面都实行单独政策,现在他的职位是总经理助理。
如果是管理人员,那么以下条件则是必备的:首先,他应该懂某一方面的专业技术。在这里,技术的含义是宽泛的,不仅仅指工程技术,也包括财务、营销、统计等等,因为乐凯实行的是专业管理,纯粹学管理而没有相关专业背景的人并不是特别适合。其次,他应该具备管理者必备的一些性格特征,组织能力、协调能力强,有强烈的事业心、责任心,能够承受压力。第三,他必须有突出的业绩。对于中层管理人员,乐凯有严格的考核体系,从大的方面来说,分为“德、能、勤、绩”四个方面,其中所占比重最大的是“绩”,这一项大约占50%~60%。乐凯最年轻的中层干部是电子影像部主管销售的副经理,一名1996年毕业的本科生,他之所以晋升得这么快,就是因为他在销售公司工作时乐凯业绩斐然。
近几年,乐凯在员工培训方面的投入逐年增大,提供尽可能完善的职业培训是乐凯吸引人才的一项重要措施。乐凯每年都制定一个非常详细的职工教育计划,这项计划既兼顾全体员工,又重点突出。面向全体员工的培训,主要采取内部培训的方式,由乐凯自己的兼职讲师队伍进行培训,兼职讲师队伍主要由公司内部的技术专家、高级管理人员以及外聘专家组成。重点培训的对象主要是技术骨干和管理人员,培训方式是参加国内外的一些专业培训班。乐凯在北京、上海两地拥有联合实验室,与上海的高校、科研院所合作建立了科技开发分公司,与上海交大联办了一座博士后流动站,在正常教育计划之外,这些机构也起到了人力资源培训基地的作用。
合资风波:我们不能失去乐凯
有资料显示,乐凯存在的意义是巨大的。如果中国失去乐凯,国内的消费者将再难买到低于国际市场价的胶卷。目前一卷36张装的柯达胶卷在中国的零售价为2美元,而同一产品,柯达在美国卖3美元,在东欧卖5美元。柯达之所以这样做,正是因为有价廉物美的乐凯超金100胶卷的存在。可以证实的是,由于乐凯不生产反转片,柯达就把专业反转片在中国市场的售价拔高到美国市场的1.5倍。有人估算,仅仅由于乐凯的存在,中国消费者每年在彩卷与相纸上的开支就节省10亿元左右。
此外,乐凯作为我国感光材料工业的“力量”,一直肩负研制生产军用胶卷的任务,我国99%的航空航天胶片是由乐凯生产的,所以从“国防建设”的角度分析,失去乐凯将是不可想像的。2001年2月24日,南方某报刊登“中国乐凯被富士合资”的文章,称“乐凯某核心人物透露,截止到2001年2月22日,双方原则上达成合作协议,富士以货币、技术和管理人员人股,持股比例为49%,乐凯以厂房和生产设备人股,持股比例为51%。”
2月25日,乐凯集团总经理办公室副主任、对外事务部副主任张固表示:乐凯确实与富士谈判,但是谈判正处在进行当中,还没有结果,也没有达成初步的协议。
25日晚,富士有关人士在确保不透露姓名的前提下承认合资是真,并且已有具体动作。
28日,乐凯公司在《中国证券报》发布公告。称乐凯与国外许多大公司都有技术、商务方面的合作和交流,并不止同富士一家;乐凯没有应该披露而未披露的事。
但是许多人关注的是,如果真的合资之后,整个市场会出现什么样的格局,一旦乐凯与富士的合资协议正式签订后,亚太地区的胶卷市场将发生重大变革。据报载:一位成都感光材料销售商称,这是双方无奈之下的最好举措,因为柯达“太凶”了。就连乐凯高层人士也称乐凯此举是和柯达有关。
柯达亚太区总部公关部经理陈可卿小姐谈到:当年柯达在中国选合资伙伴时,最先相中的就是乐凯,由于当时中国高层对乐凯是否合资的不同态度,合作之事不了了之。1998年1月乐凯被包装上市。1998年3月后,柯达与乐凯陆陆续续又接触了几次,双方一直就一些问题僵着,谁也不愿让步。
柯达在国外兴办合资企业有个原则:51%控股、用柯达商标、经营权在柯达手中。不幸的是,与柯达的意愿相悖,乐凯在合资谈判中所坚持的也是这个原则。谈过几次后,柯达觉得与乐凯短时间难以谈下去,决定暂时放弃。柯达很不明白乐凯为什么要坚持这些条件不放手,美方有世界一流的技术和先进的管理经验,一个由美国人管理的合资公司又有什么不好?按乐凯核心人物所说,乐凯在与富士的合资中将保留自己的品牌。柯达对此表示怀疑,厦门感光材料厂最初也是和富士合资,两年后,厦门感光材料厂不但原有品牌没有了,经济效益也急剧下滑。1998年柯达将厦门感光材料厂从富士手中接过后,注入美方的管理和技术才将厂盘活。
乐凯公司对外事务部的尹先生说:“能够与富士合资对乐凯是好事,可以为乐凯带来先进的管理经验和技术,如果能够这样,我们一定会通过正常渠道发布消息。”尹还说,十几年来乐凯对和外资企业合作一直持开放态度,与柯达、富士、柯尼卡、爱克发都有过接触,“而且即使是现在,乐凯也并不是重点在和富士接触。”尹表示,十几年来乐凯与外资企业谈判一直都坚持三个原则,即必须保持乐凯品牌、必须有经营决策权、必须控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