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你几个意思啊?你要是连这个也喜欢,你就拿去好了。还有,你告诉苏寻,我以后不会再缠着宋之遥了,她也不必让你来羞辱我,你是她什么人啊,这么听她的话。”
我是真的生气了。我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可是一想到他是苏寻的朋友,我就觉得脑袋里燃起了熊熊烈火。
“别生气嘛。好啦,给你,你的话我会转告苏寻的。”他不仅没有介意我的出言不逊,反而语气十分温柔。
我拿过胸贴直接丢进了垃圾桶,而他始终目光如炬地看着我。难道他是觉得我好看吗?下一秒我就又自我否定了这个想法,他身边有苏寻那样的大美女,我这样的又怎么会入得了他的眼。
“聂师兄,你怎么在这里?”我刚想离开,多喜爱却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亲切地跟这个男生打了声招呼。
我看傻眼了。天哪,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连我和苏寻都可以手拉手做好朋友了。
这个世界,一定是错乱了。
我赶紧把多喜爱拉到一边,对她说:“你发什么骚?他就是那天那个拍照的男生啊!”
没想到多喜爱竟然天真无邪地看着我:“我知道啊!后来别人告诉我,我才知道,他竟然是我们学校的师兄,那些照片不是他放到网上的,他那天只是为了帮苏寻拍照,苏寻也是那天参加比赛的选手。”
看来我果然没有猜错。我总算为我的智商骄傲了一回。那么又是哪个浑蛋把我的照片放在网上的?此刻我顾不得再去纠结这个问题了,抓紧时间提醒多喜爱:“他可是苏寻的朋友啊!”
“我都说了,他是帮苏寻拍照的,我当然知道他是苏寻的朋友了。”她淡定地说。
好吧,我彻底被打败了。这个如此混乱的世界,真的不适合我这个外星人居住了。
我忘了多喜爱最后和他说了些什么,但是她好像喜笑颜开地答应了他一件事情。
多喜爱一定是受了郁深的刺激,除了这个原因,我找不出别的理由来解释这件事情。
“你是什么时候跟他见过面的?还师兄?我呸!不就是脸长得好看一点儿嘛,我觉得郁深比他男人多了。你看他那副阴阳怪气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
“简云泥,你够了啊,嘴够毒的。”她打断我的话。
“我嘴毒?你还真是得寸进尺啊!你明知道他是拍照的那个人,而且还羞辱过我,却不告诉我你们已经认识了,你把我当朋友了吗?”我的音调一下子提高了八度。
她摇摇头说:“你就是这样一个人,无论做什么事情都那么用力。温柔的时候,像水;暴躁的时候,像雷。行了行了,你自己去网上看看,那些照片还在不在?”
我懒得去细想她前半句话,一听到后半句就赶紧打开网页登录论坛,看到原本的帖子消失不见,只有一句“此帖已被管理员删除”时,她闪着微光的眼睛里充满了得意的神情。
然后,我飞快地又点进其他几个高校的论坛,竟然都是被管理员删除。
“你看吧,这就是,我叫他师兄的原因。”
多喜爱说她一直为这件事感到愧疚,如果不是她让我用这个东西我也不会出丑,如果我不出丑,说不定宋之遥也不会有机会结识苏寻。
可是,只有我心里明白,哪怕我那天百密不疏无比闪耀地出现在舞台上,宋之遥的眼光也一样会投射到苏寻的身上。
我们可以用所有的客观条件作为借口,却不能忽视事物本身的发展与走向,尤其是爱情。它发生的时候让你毫无防备,消失的时候又猝不及防,可如果从一开始没有,就真的只能是没有。
不过,虽然没有得到渴望已久的爱情,但我却拥有更为珍贵的东西,无论是郁深精心设计想用真相浇灭我对宋之遥的热情,还是多喜爱费尽心思弥补我遭受的白眼和打击,我都在心里深深感激。
4.可是后来我发现,横在我们之间的不是一条河,而是,一片海。
郁深说他这次回来,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所以他又要走了。两年的时光,他觉得自己思考得很清楚了,可是多喜爱仍旧连一个表达的机会都不肯给他。
我原本以为的惊吓变成了一场虚惊,遗憾仍在继续。
我一直都没有告诉多喜爱,郁深在出国半年后,就全家移民过去了,所以他能突然回来,并不是一件轻松容易的事情。
在我的内心深处,我绝不认同空间的距离可以改变什么,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距离产生的不仅仅只有美,还有疏离和恐惧。
我们不能强迫对方成长为自己能够接纳的样子,所以多喜爱把所有的冷漠都用在了对付郁深的孩子气上。她说她喜欢的就是郁深的稚气,可这份稚气却并不适合她。
而我,因为改变不了宋之遥飞行的轨迹,就只好跟在他后边苦苦追寻。现在他收起了飞翔的翅膀,我也就没有了奔跑的力量。
“郁深要走了,你不去送送他吗?”
选修课上,我拿着纸笔在本子上胡乱地画着,多喜爱看着窗外发呆,半晌才回答我:“不去!”
“哎呀,去嘛去嘛,就当是陪我咯!”我摇晃着她的胳膊撒起了娇。
“好,那你必须答应我,周末陪我去看场球赛。”“没问题!”
她居然这么爽快地就答应了,不要说是看球赛,哪怕是下火海,我也愿意。
“喂,小多多,郁深难道……就没有……找过你啊?”我看她心情好像还不错,忐忑地询问。
没想到,她回答得非常迅速并且直接承认:“找过!”“真的啊?那他有没有说什么啊?”我兴奋得有点儿不知所措。这样精彩的瞬间我竟然没有参与,这比错过“诺亚方舟”的船票还要让我遗憾。
“没说什么啊,那天我刚好和我们班的一个男生一起去吃饭,他看到就说了句,陈姚,看来你过得还不错!对,就是这句话。然后,他就走了。”
多喜爱说这些话的时候一丝情绪也没有,就像是跟我讲了个无关紧要的路人故事。可她没有告诉我的是,她在见到郁深的那一刻,整个人像是从险滩里打捞起来的获救的浮萍,既觉得欣喜,却又毫无招架的力气。
她同样用了五年的时光去喜欢一个人,可除了孤寂,她没有得到任何一点儿东西。就连最稀松平常的问候她都没有收到过,她就是这样近乎装傻地爱着那个同样深爱他的人。
高中三年里,她费尽心思一次次回绝那个少年的心意,大学的两年时光,那个少年又用距离给了她一个残酷的惩罚。
我记得有一次,我跟她在街上看到一辆价值不菲的全球限量跑车,她指着那辆车平静地对我说:“这个牌子,我高一时就知道了,有一次郁深的妈妈去学校接他时就坐着这个牌子的车。那天晚上回家,我爸妈正在为家里是否添一辆电动车而争论不休,我爸说骑电动车节省时间,可我妈说太贵了。你看,命运就是这样捉弄人,一天的时间,上帝就在我们两个人之间变出一条河,我知道,再坚固的桥也有坍塌的那一天,比如地震,比如海啸。所以,我只有拼命学会游泳,才能在未来的某一天站在与他相同的高度,可是后来我发现,横在我们之间的不是一条河,而是,一片海。”
我不知道究竟是我的追逐更惨烈,还是多喜爱的伪装更虐心,我只知道,在这个站在青春尾巴上的年纪,我们所得到的快乐将越来越少,而身上背负的十字架将越来越重。
或许,我们很快将脱离稚嫩的躯壳,变成只谈前途不谈风月的年轻人,我们将扼杀这些少女的梦想,学会举重若轻地生活。
但是,我坚信我们始终忘不了最初深爱的少年,他们将是我们的青春记忆中,最浓重的一帧剪影。
“那你不要去送他了,让他带着他让人着急的智商滚回洋鬼子的世界里去吧!放心,球赛我照去。”
郁深的那个女朋友其实也只是他同班的一个女同学,他之所以演这出戏正是为了回击两年前多喜爱给他带来的打击,可他哪里知道,多喜爱的心早就不是桃子,是核桃。所以,我依然保持沉默,让势态按它本来的轨迹自由发展。
就让他们将拙劣的演技进行到底吧,爱情的战役,从来都需要精心布局。我相信时间总会给真心一个理想的结局。
无论是坚持,还是放弃,随着岁月的流逝,每个人都将释怀过去。
多喜爱温柔地摸了摸我的头说:“真乖!”我看到窗外,正好是冷风过境。冷空气顺着窗子的缝隙钻进偌大的教室,最终分解在每一个有温度的身体里。
5.我知道,命运的难堪再次找到了我。
我把安葵的电话拉黑之后,就没有她的任何消息。我没有力气再去理会她的不甘心,就算她打响她与苏寻之间的战役,也是宋之遥的事情,与我没有半点儿关系。
可苏寻似乎并不知道我已经丢盔弃甲,她趾高气扬地打来电话:“简云泥,过来看看你的好学姐安葵做的好事。”
我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也并不知道,就在此刻,我与苏寻之间,一场盛大的斗争,就此拉开序幕。那些埋葬在生命里的惊雷,将比炸弹更残暴地席卷我们本就仓皇无措的青春。
C大校园的门口,此时正热闹得像清晨的菜市场,我送完郁深赶到这里的时候,那些被泼上油漆的照片已经被保安撤去了一大半。
这个崭新的公告栏就这样挂满了油彩,我看到剩下的那些照片,用力地咬紧嘴唇,眼睛里蒙上一层怎么也抹不去的雾气。
我知道,命运的难堪再次找到了我。
生命生长的样子永远与你想象的不一样,当你勇往直前时,它会给你布满荆棘,可是当你准备潇洒转身,它却又给你凭空添一堵坚硬的墙壁。
我不知道安葵在贴这些照片的时候,心里有没有划过伤痕,可是后来我听说,当时苏寻拿着油漆去泼这些照片的时候也顺手浇满了安葵的全身。
如果照片上没有我,那么我仍旧可以转身就走,可当我看到那些我和宋之遥离开酒吧后牵手拥抱的照片时,我就知道,哪怕我已经不爱宋之遥了,命运也会将我们以一种暴烈的方式紧紧地捆绑在一起。
所以后来,当苏寻轻蔑地在我耳边说“简云泥,你不参与,这游戏还怎么继续”的时候,我没有任何反应,因为我此刻就已经知晓,她一定不会放过我。
当然,照片里不仅仅只有我,里面的大部分内容都是宋之遥与他过期的女朋友们惊艳的瞬间,甚至还有苏寻与聂斯年亲密的身影。
安葵在做这件事情的时候,大概就没有想过要全身而退了吧,她只是天真地认为这些难堪的照片会羁绊住宋之遥和苏寻手拉手前进的脚步,她不会知道,这些照片不仅会伤害到她自己,也会将我拉进悬崖。
宋之遥精彩纷呈的过去人人皆知,苏寻即使在意,也是于事无补。可是那几张那晚我们亲密的照片,从这一刻开始,将是横在她心里的一把刀。从她在评论里和多喜爱对骂的时候,我就发觉她已视我为眼中钉。
我是否应该高兴,我从来没有得到宋之遥,宋之遥也从来都不爱我,可我还是成了他女朋友最为忌讳的人。这说明在宋之遥的世界里,我扮演的是多么重要的一个角色啊。
最后,将我带出人群的是聂斯年。是的,这个手上有我出糗照片的男生叫聂斯年,一个如此拗口的名字。
照片上,我们分别跟事件中的男女主角做着亲密的动作。而在此刻,我们两人却跳脱出事件,相安无事地坐到了一起。比起我前几次见他时嚣张跋扈的样子,我此刻的状态就像打了霜的茄子。
我们坐在马路牙子上,欣赏着地上搬家的蚂蚁,他更是拿起一根树枝跟蚂蚁作对,拨弄着它们奋力搬回巢穴的食物。
“真巧啊,你每次出现都在我最狼狈的时候。”我苦笑着说。“有吗?那还真要感谢苏寻那个丫头!”他语气轻松,似乎丝毫没有受到这件事情的影响。而我在听到苏寻这个名字的时候,竟也没有想象之中的介意。
“你不在意那些照片吗?还是……你喜欢苏寻?”我真佩服我自己在这个时候还有八卦的心情。
“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不过不是她。”他说完,看着我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
“哦,这样啊!对了,谢谢你啊,我看到网上的那些照片都没有了。”我也冲着他笑了笑。
经过上次删照片的事情,我对他的印象有所改观。其实,他只是莫名其妙地出现,却并没有真正为难过我。而且,在没有宋之遥的日子里,我对帅哥不再具备免疫力。
他若有所思地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一袋跳跳糖递给我:“不用谢,给你吃!”
跳跳糖?他简直是个奇葩!
看着眼前这个一米八几的大男生,将一整袋跳跳糖倒入嘴里的时候,我觉得我的三观全部破碎。
“你听啊!”他突然将嘴巴对着我的耳朵。我被这突如其来的亲密弄得手足无措,紧接着耳朵里传来一阵剧烈的响声,像是小时候过年时放过的冷烟花。
我们就这样以这种诡异的姿势一直持续到他嘴里的糖果全部融化,最后他对着我耳朵,轻声说了句:“简云泥,你头发上的味道真好闻!”
幸好夜幕已经降临,不然他一定会发现我的脸一直红到了耳根。
这是多么奇妙的一天。我是不是应该像小学生那样,为这精彩的一天写一篇洋洋洒洒的流水账作文,好用来记录这跌宕起伏、不按常理出牌的人生。苏寻的好朋友就此走进了我的生活,我和她之间却蔓延起巨大的火焰。
后来,当聂斯年无数次站在我们中间,替我抵挡苏寻的冷箭时,我才知道,他选择走向我,这对他来说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