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试、闲逛、看书、画画、发呆,这样的日子一天天过去,林新叶的生活没有什么起色。她又开始往一些出版社投稿,然而都如石沉大海,偶尔在一些画报上发表一些小的作品,赚到一点零花钱。银行卡上的数字在慢慢地减少,她的忧虑则在慢慢地增加。
这天下午,没有面试,她口袋里的钱也花完了,她于是来到学校里的取款机取了一些钱,一打开玻璃门,她最近那个奇怪的感觉又来了,她紧张地四处张望,几个学生正慢慢地向六食堂走去,其中一个瘦高瘦高的男学生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
“看什么看!小破孩!知道姐姐比你大多少岁吗??”新叶瞪着他,小声地自言自语道,“唉,看来学校里的男生还是这么可怜。”
她觉得自己可能最近是神经过敏了,不过不能不防啊,万一那个戴墨镜的小个子真的找到这里来了呢?小心点不会错。她一路一步三回头地走到三裕超市,打算再买点绘画本,她最近因为闲极无聊,已经把令山紫和朱峰的事情画了好几大本了,她计划着等他们结婚的时候送给他们做结婚礼物,这样红包就可以免了,想到这里,她又嘻嘻地笑了。
令山紫已经发现了她根本没去上班的秘密了,她逼着新叶把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听完后她惊呆了。
“有钱人还可以这样?太可怕了。”她一时担心极了,“要是他们再次找到你可怎么办?他们不会把我也一起给做了吧?怎么办怎么办?我要不要把这宿舍租出去,然后我们再一起在北门那边的小区里租个别的房子啊新叶?”
“没事没事,”林新叶看出来连一向冷静的令山紫都慌了,她赶紧安慰她,“我最近的面试都接到试用通知了,让我下周过去上班,这已经过了三天了,都没有打电话来拒我,说明我目前是安全的,他们还没有找到我。”
令山紫觉得她的分析很有道理,于是慢慢冷静下来,于是她又开始想别的问题:“我很快就要博士毕业了,到时这宿舍就——哦,对了,到时候我们正好一起租房子,没事儿!”她放下心来,“只要他们别起杀心,咱们大不了多换几个地方。”她进一步地想到,“可是你不能这么躲一辈子呀——对了,等你结了婚嫁了人,那个梁心婕应该就会放过你了。”于是她又有了进一步的行动计划,“新叶呀,我的师兄里真的还有很多很不错的,我给你介绍几个吧,他们一定会喜欢你的!”
林新叶瞠目结舌地听着,等山紫说完,她说道:“我现在真的一点心情也没有。”
“不管你有没有心情,现在是非常时期,由不得你了。”令山紫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跟新叶说道。
于是从她们这场谈话结束的第二天起,林新叶在令山紫的威逼利诱下开始了各种各样的饭局,开始去见山紫的各种各样的师兄甚至师弟。
林新叶跟山紫说了好几次让她不要再折腾自己了,因为要想出各种各样委婉不伤人的理由来拒绝这些孤单善良的师兄师弟们实在让她不堪其扰,而且,她发现自己很快就要没法去山紫的实验室里玩了,因为现在一进门就发现好些个一起吃过饭的人,别提有多尴尬。
令山紫,芳龄二十六岁,是个意志顽强的人,只要她认为正确的事情,她会一直坚持下去,她最好的朋友经历了失业和失恋的双重打击,目前甚至还面临着人身安全的威胁,帮助她渡过难关,是她责无旁贷的事情,所以,她会排除一切障碍,创造一切条件,让林新叶摆脱困境。
林新叶最终放弃了抵抗,老老实实地接受了令山紫的各种安排,她甚至还跟其中一个看起来还比较顺眼的师兄去吃了第二次饭。是啊,新叶心想,山紫的意见是正确的,自己还想怎么样呢?跟凌松伟是不可能的了,那么显然,重新结交一个男朋友正是当务之急。
这天晚上,新叶正在教室里写写画画,她的手机响了,她一看,是个不认识的电话。
“喂,哪位。”
“林新叶吗?”这个声音让新叶感觉一阵迷茫,这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到底是谁的?“是我,陈泽然。”
林新叶呆住了,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你在听吗?”他问道。
“我在听。你找我什么事情?”林新叶的心慢慢平静了下来。
“你在哪里?我去找你,我现在主楼附近。”
“什么??”林新叶不由得大吃一惊,“你从国外回来了?”
当二人在主楼东边的广场面对面地站着时,新叶觉得自己的心情奇怪极了。
“陈泽然,你怎么回来了?”林新叶好奇地问他。
“上次在学校跟你见面后,我就一直想回来找你。我想了这么久,我实在受不了了,所以我决定回来找你。”他看起来心思重重,但是他的眼睛一直盯着林新叶,那认真的样子对于新叶来说竟然相当陌生,因为从前他们相处时,经常说着话,他的眼睛便望向了别处。
“你,找我,什么事?”林新叶小心翼翼地问。
“新叶,请跟我在一起,做我的女朋友吧。”
“什么??”林新叶大吃一惊。
“我喜欢你很多年了,从大二排演话剧的时候就开始喜欢你了。”他的眼睛诚恳而急切地看着她,从他说话的语气可以听出来他下了很大的决心。
“你喜欢我?从大二开始?”林新叶不可置信地看着陈泽然,“我一直以为你把我当普通朋友!你自己也跟我说过,你一直把我当作像是,像是同桌那样的朋友。”新叶想起了多年前的一个夜晚,也是在这附近,不,就是在这主楼广场上,他面对着她心事一览无余的脸,慢慢地跟她说,只想做个像同桌那样的朋友,这让她的心都碎了,这件事更严重的后果是,以后的林新叶再也不能好好地听这首国民歌曲了。
“是的,我是那么说的,我也是那么希望的,因为我,我的身边已经有沈隽了,我一直是喜欢她的,从很早的时候开始,我就是喜欢她的。可是,”他停在那里,好一会儿没有说话,“可是我发现,慢慢地发现,自己可耻地变心了。”他低下了头,又是一阵沉默,“你是不是觉得后来的我很奇怪,对你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对你若即若离?我都要受不了我自己了,好在我终于出国了,我终于可以不再受这些煎熬了。”
林新叶认真地听着,没有说话。
“你一定很奇怪,我怎么突然就这么跑回来了。”他自嘲般笑了一声,“我也奇怪,我也想不明白,可能是意识到你真的快要被别人抢走了,如果我再什么也不做,我可能永远也没有机会了。以前你总是在那里,是的,我知道,你总是在那里等着,只要我想要,我就能得到。”
“你到底在说什么?”林新叶忍不住打断了他。
“我也不知道我在说什么,我的脑子现在乱极了。”他的表情很奇怪,他眼睛看着远处,像是在想着很多很多的事情,“新叶,你不会已经有男朋友了吧?”他突然问道。
“没有。”林新叶低下头来,回答道。
“那么你,愿意接受我吗?”陈泽然小心翼翼地问道。
林新叶看着他,感觉自己在做梦一样。眼前这个人,曾经住在自己的心里好多年,林新叶曾经无数次地想象陈泽然向自己告白,可是绝没有想到这告白真正发生时,竟然是这个样子。
“不行,陈泽然,我不能,我对你的感觉已经完全变了。”林新叶听见自己的声音迅速、平静地给出了答案。
“是因为三裕超市跟你在一起的那个人吗?”
“你在说什么?!”林新叶大吃一惊,“你怎么会——”她强忍着把就要说出口的话吞了回去,说道,“我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他没有在追你吗?”陈泽然吃惊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