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此事实在太过突然,便是这新郎,除却昨晚的那一面,我对他都全无印象。虽说如今女子出嫁前都是几乎不曾见过夫君,但于我而言,如此草草出嫁总觉草率了些。因而,心中又有些拿不了主意。
再者,隐约的,我脑中似乎总有一个影子,那个影子似乎也在阻止我的草率行径,可惜无论多么努力的去想,却怎么也看不清他。
二拜之后,夫妻交拜。
久久挺身直立,决心难下,
难道,我真要将自己余下的一生交托与跟前这个男子?
“澜儿?”我的站立已引起宾客窃窃私语,步青言低声提醒。
他的催促让我更加难以抉择,到底是拜,还不拜?
但,大礼已进展到这一步,若是我此时反悔,他是否以后在亲朋好友面前都会抬不起头?若是如此,我岂不是又在他心血淋漓的伤口上划下一刀?
我的腿渐渐歪曲,心好似有千斤重,心底总有一个声音在含着不要,可……
“啊……”突然,耳边传来一阵女宾客的尖叫声,随后只听大堂乱成一团。
“澜儿快随你姐姐躲至后院!”只听步青言一声焦急大喝,我便被他甩至身后。
我一把掀开盖头,被眼前这幕天降刺客的恐怖场景惊呆。
那黑压压的刺客,如同是一条条毒蛇从天而降,遇人杀人遇神杀神,好好的喜堂瞬间便成了屠场,血腥之气浓郁的让我呕吐,死亡的气息以极快的速度弥漫开来。
我被南宫春拉着朝后院退去,眼看着步青言徒手斗群敌,心里说不出的着急。正想推开南宫春上前帮忙,突然见一名白衣蒙面刺客自天而降,携琴而来。
只听他拨了一个音符,顿时,方才还在奋力抵御外敌的家丁惨叫连连,喷血声此起彼伏。
被十几名刺客围攻的步青言不妨也被此魔音伤到,见他嘴角溢出血渍,而后一招横扫千军撂倒跟前碍事的几名刺客后,即刻自怀中掏出昨夜他曾吹奏过的竹笛,以音相抵。
因为怕我再生变故逃婚,我的功力一直都被步青言以一种奇怪手法压制,导致如今我便连想要挣开南宫春的手都做不到,只能由着她拉着,根本听不清她在说些什么,只是眼神空洞的望着那方离我越来越远的战场,无神的瞳孔中倒影着步青言以一对多的悲凉反抗,口鼻之间呼吸的是人的身体被一下一下炸开的血腥。
才刚进了南宫春寝房,她只来得及打开密室机关,步青言一身血污踉踉跄跄闯了进来,便是连人都已经站不稳,却依旧在拼了命的吹笛,掩护我们安全。
“言哥,言哥!”南宫春被吓坏了,或许她真与步青言有着深厚感情,岂能眼睁睁看着步青言倒下而自己安逸偷生?
最终,南宫春为了保护步青言,以身挡音死了。步青言,双拳难敌四手,也死了。
他们,死的尸骨无存,甚至都来不及交代到底是什么样的仇家会这般凶狠。
而我,不知是何原因,却活了下来,成为这个府中唯一的活口。
接下来的事情我没有印象,只知道当我想要反抗时,却被那白衣男子点了昏穴,昏厥过去。
“哐当……”
一记惊雷将我从这可怕的噩梦中惊醒,我大睁着双眼,汗湿的双手紧紧拽着被子,背上已经湿透,惊魂未定。
就如那日我在步青言府中醒来一般,这奢华的房间,让我脑中一片茫然。
这,又是哪里?
步青言,那场婚礼,只是一个梦么?
我起身,发现自己身上并无任何束缚,不禁嗤笑,这似乎比上次要好啊。
走至窗下,打开那扇已被打湿的窗,迎着夹杂着暴雨的凉风,望着那夜幕下的电闪雷鸣,我陷入了无比的迷茫与凄惶。
这,到底是怎么了?
为何,他们死了,我却还活着?
接下来,我发起高烧,一度十分凶险,不知是何原因热度怎么也退不下去,迷迷糊糊的似乎有听到步青言在呼喊,他的呼喊让那段血腥的记忆越发清晰,甚至清晰的记得他死之前望着我的眼底依旧有着一股淡淡的哀伤。
“不可再如此下去,心病还须心药医,即刻启程前往龙吟山庄,相信这世上唯有六弟方能治愈她的病。”上官云中听完御医的诊断,当即决定不再将人留在宫中养病,亲自送往龙吟山庄。
“殿下,老臣还有一事禀明。臣前几日这位姑娘便觉脉象有异,今日再把始知竟是喜脉。只是如今姑娘似乎无意求生,高烧不退,身体所中之毒更对胎儿有极严重毒害作用。孩子便是保住了,恐怕……”
“喜脉?”上官云中望了一眼那已然失了生气的脸,心情再沉重几分。在她恢复记忆身体被改造成菊宗女子之前,是不该有孩子的。只如今……
“此事,还是须得六弟拿主意,本宫做不得主。张御医,你即刻回去收拾,半个时辰后随本宫一道前往龙吟山庄。”
御医退下,上官云中转身,见漓殇正站在床下沉默望着躺在床上之人,眉眼之间流露出几丝心疼与忧心让他叹息,殇儿终归是承认了,不禁走上前揽住她的肩,“一切皆是命运,能否逃过此劫,但看她与六弟造化了。”
“云中,澜儿与孩子,都能活着,是不是?”漓殇回头,清澈的眼眸里盛着真诚祈求,这融合了天真与疏离却无法掩饰那深层的担忧每每让上官云中不忍说“不”。
“会好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