郦大人……诬陷……身世有问题……隐隐只觉得皇甫少华的叙述内容有些熟悉。似乎自己在什么地方也听到过类似言语。刘燕玉心中一个闪念,但听到后面一句,刘燕玉又将前面的这个闪念抛之天外了。怕对我名分有碍?他是怕……刘燕玉想到了这一点,心中不由又是一阵酸涩。孟丽君已经死了,但是在夫君心目中的地位,只怕永远也无法改变了。当下跟随皇甫少华,轻移莲步,到达后堂。
皇甫夫人尹氏还未曾歇息。听儿子说明来意,知道了眼前这个婢女的来历,尹氏的眉头就皱起来了。
儿子儿子,你实在不懂事!居然答应收留这个女人!
对刘燕珠,尹氏实在没有任何好感。先说她的身份——刘捷的女儿!谁的女儿都可以娶,娶刘捷的女儿?这个不孝子,难道忘记自己父亲在安南受的三年苦么?忘记自己一家几乎被灭门的仇恨了么?再就是第二条,哪里见过女孩子自己给自己定亲的?这个儿子也忒老实,居然就这样上当了!两个人半夜三更,私自定亲,谁会给你承认?第三条,我老太婆早就看上卫勇娥了,正计划的去求亲呢,谁知道这小骚蹄子居然自己找上门来!有这样一尊神在家里呆着,卫小姐会答应求亲么?——尹氏是欢喜糊涂了,她没有想到卫勇娥已经成了公主!还一门心思做着将卫勇娥接进家门做媳妇的美梦!所以,看着刘燕玉,尹氏连一点面子也不打算给她。
当下尹夫人神色淡淡,说道:“刘小姐不必多礼。当初你对我家儿子有救命之恩,我皇甫家也不能亏负了你。春香,”叫过身边的亲信丫头,说道:“去取三百两金子来。刘小姐尼庵生活清苦,咱们不能小气了。”
刘燕玉听得尹夫人如此说话,当下心中大急。却又羞涩委屈,不能说出话来,只说道:“夫人,这金子……燕玉实在用不着。”
“用不着?刘小姐啊,这也不用客气。”尹夫人笑,“如今你家败落,你又是被通缉的身份,多留一点钱财在身边,也是应该的。”
皇甫少华见母亲越说越不像话,刘燕玉委屈的简直要哭出来,不能无动于衷,当下上前一步,说道:“母亲误会了。儿子不是这个意思。刘小姐有恩于儿子。儿子当初也跟刘小姐有婚姻之约,也是早就禀明母亲的。故而,儿子想,刘小姐如今无家可归,是否可以暂且住进……”
“婚姻之约?”尹氏斥责道,“儿子,当时婚姻,你可有三媒六证?如此之话,传扬出去,却叫刘小姐如何做人?你这不是恩将仇报么?”
“母亲。”对着母亲的无理斥责,皇甫少华却是不敢对抗,只隐忍着说道,“刘小姐一直居住尼庵,那里生活……”
“那简单。”尹氏笑道,“花上十两金子去打点,那姑子早就将刘小姐当作菩萨来孝敬了。另外,少华,你也知道,刘小姐如今还是被通缉的身份,你也要早一些去禀明圣上,求圣上放过小姐,销了案卷才好。否则这事情闹将起来,连我们也脱不了干系。”
刘燕玉听尹氏说得热情无比,但是句中的意思却是冰冷刺骨。她素来柔弱,但是这一阵尼庵生活,到底也激起了一点倔强性子。当下委委屈屈说道:“多谢夫人关照。不过只要夫人家里不说,尼庵本来也清静。”
这声音是够柔弱的,但是这言语里,却是有骨头了。尹氏不由眯缝起眼睛,细细看了刘燕玉半日,才说道:“既然如此,多一事倒是不如少一事了。忠孝侯虽然得到皇上的错爱,但是你们家的事情,却是谋逆的案子。莽撞求情,对你家我们家都是有妨碍的。你先回尼庵去,静悄悄再过三年两年日子,等大家都忘记你们家案子的时候,你再出来行动也不迟。刘小姐,你意下如何?”
刘燕玉万万没有想到尹夫人竟然顺坡下驴,将自己轻轻抛掷出去,不再理睬。心里不由有些愤恨,但是又不敢表露,只说道:“夫人安排,想必是妥当的。”站正了身子,说道:“既然如此,燕玉这就告辞。这几日呆在夫人家中,倒是给夫人增添麻烦了。”
“何必如此着急呢,刘小姐。我们两家也算是有通家之谊呢,何不停留一个晚上,用了早饭再走?”尹氏看她要走,急忙挽留。笑话,虽然急着要赶她走,但是眼下大半夜的,就这样赶一个柔弱的女孩子出去,给人知道要落人口实。所以,挽留是一定要的。至于挽留到怎样的程度,那就要看具体情况了。
刘燕玉将目光转向身边的皇甫少华,希望他说上两句。但是后者却是一副爱莫能助的神情,看自己的目光里似乎还有一些责备,竟然是责怪自己不该与母亲顶嘴了!心中愈加失望愤怒,却只淡淡说道:“燕玉初至侯府,地方不熟。还烦请侯爷叫人将燕玉带出门去如何?”
听刘燕玉如此说话,皇甫少华目光中才有几分歉意;当下说道:“刘小姐,我送你回去。”话音未落,却听见尹氏重重咳嗽一声。
但是皇甫少华终于当作没有听见,只对尹氏说道:“母亲,孩儿先行告退。”带着刘燕玉出来,转出大堂,才柔声对刘燕玉说道:“如今事情繁杂,我授业恩师又遇到这样的事情,我只好暂且将你的事情放一放。你放心,只要等这些事情稍稍平静一些,我定然说服母亲,派人将你接进府来,不会再让你在尼庵里受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