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笑道:“道长果然妙算。诸事都逃不过道长的算计。这样一来,楚府即使保得住性命,却犯了结党的大忌,那是圣上最忌讳的。楚府的希望,是完全断绝了。燕府有了煽动学生对抗朝廷的嫌疑,这事情也是没有希望了。而那常玄之,犯了这等大错,不贬官也得挪挪位置。这大理寺,也不会是秦府的天下了。前面这么一出,秦府圣心已基本失却,再去他一条臂膀,这秦府还能闹出什么花样来?道长神机妙算,真真是孤的运气。”
道人笑道:“殿下夸奖。不过此事也是凑巧。如果那楚府不性急如此,那秦府不愚笨如此,那燕府不知人不明如此,此计策断难成功。只要今日顺利,贫道就要向殿下贺喜了。”
男子大笑起来,笑罢,脸上却还有一丝忧色:“只怕……”
道人却以为意,说道:“殿下多虑。且不说今日之事谁都无法挽回,即便有人想要挽回,就在那拖延之间,临安卫难道是吃素的么?”
听他说得如此赤裸裸,男子不由摇头,说道:“不到万不得己,绝对不能出士兵。且不说将来史笔,就是成功,眼前也难以服众。”
道人叹息道:“殿下心肠太软。将来史笔,却又顾得了什么?殿下负有大才,贫道也屡以唐太宗相目。殿下难道忘记唐太宗故事了么?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待殿下身登大宝,成秦皇汉武不能成之伟业,开唐宗宋祖不能拓之疆土,即便史笔微瑕,又待如何?况且今日形势,禁军卫、临安卫大半在在殿下掌握之中,天机卫不过是寥寥数十人而已,又有什么用处?只有李玉飞手里的禁军卫那四千人马,到时候举子一动,李玉飞还有御林军必定全力以赴与学生相抗,偌大的一个皇宫,就成了一个空城!这简直是天赐良机!殿下如不抓住这个机会,将来只怕还要后悔!”
男子犹豫道:“道长所言有理。但是此事还需要从长计议。”
道人急切得说道:“殿下,实是不容许再拖延!殿下快快决定,如若今夜举事,现在就要做出安排!”
男子道:“我手里,最能掌控的,也只有半支禁军卫而已。副指挥使金武也罢了,可以信任。但是正指挥使却是李玉飞,那家伙,绝对是忠于铁穆的,我们想也不用想。虽然李玉飞主事时间尚短,但是到底是功臣之后,本来就有威望。金武是无法与他抗衡的。临安卫更不用说了,那兵部尚书刘捷虽然已经被拖下水,但是他绝对是一根墙头草,而且那燕府是他女婿,我怎能信任?万一那家伙临阵反戈……临安卫那里,指挥使邵仁华虽然已经投靠,但是他手下十个千户,却大多是忠于皇帝的。特别是那个韦勇达,是燕府一手提拔上来的,人又聪明。如果他看出异样,那大事就休矣。”
道人叹息道:“殿下行事,太过谨慎。需知这天下之事,不冒大风险,焉能得大利益?静以待变,虽然稳妥,但是时间到底耽误了。而且事情也不见得会非常顺利。”
列位估计已经看明白,说话的两位是什么人了。这说话的两位,正是将大元皇室玩弄于股掌之中的两位,将天下读书人玩弄于股掌之中的两位。今年春天以来,所有的阴谋都在这个小小的花园中出台。
一个是大元皇帝铁骑的第四子,一个是我们曾经在秦王府花园里见过的天一道人。
与历朝历代相类似,大元勋贵之家也经常有和尚道士行走。这天一道人是个有名的道士,胸腹之间,也确实有些才华。四王爷满怀壮志,一心许国,却屡屡被父亲铁骑有意压制,心怀抑郁已久;天一善于察言观色,渐渐用言语试探,两人终于越谈越相合,天一便于数年前正式认主。
虽然认主,天一却与四王爷约定,绝对不泄露任何消息,照旧游走勋贵之门,探听消息。两年前,抓住了兵部尚书刘捷的小辫子,逼迫刘捷投靠;又挟着刘捷之威,将禁军卫指挥使金武亦收归门下。半年之前,临安卫指挥使邵仁华亦被天一收服。
今年初夏,天一先瞅准铁穆当值的机会,让金武在吏部烧了一把大火;再通过安插在秦王身边的暗探,唆使秦王,命常玄之葫芦结案,置铁穆于不可翻身之境地。秦王与燕王两虎相斗,其结果必然是两败俱伤。这样,眼前只有一个楚王遮挡着道路了。
没有想到铁穆居然挣出了一条生路。既然如此,天一就抓住秦王急于摆脱嫌疑的心理,让秦王将楚王拉下水。楚王素来有士人之望,明年又是大比之年,临安城里多的是吃饱了撑着的读书人,煽动一场动乱,是轻而易举之事。
这个连环计策,除了点火那一场操作起来有点难度外,其他操作起来,没有任何痕迹。
天一看着外面,悠悠然问话:“那举子们,该到正阳门外了吧?”“三位兄长,可信任小弟?”孟丽君说话的语气,是非常严肃的。
邱清有些不明白地看着郦君玉:“明堂何出此言?”
孟丽君一字一句说道:“因为,我要阻止大家做这件大事!”
三个人都怔住了。全英问道:“且不问理由,我且问你,你将如何阻止大家?现在的形势,你只要不参加都会成为大家的公敌,你要去阻止大家,那简直是螳臂当车!”
孟丽君咬着牙,说道:“明知不可亦要为之!尽人事,如果实在不能,那也只能听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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