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已经审理结案——我们郦先生,是死罪!同窗们,朝廷——居然给定了死罪!”
饭厅里,图书馆里,所有的学生都开始交头接耳:“死罪?这怎么可能?”
“不可能,那先前皇后与东华公主,都做过类似事情啊,不都没有事么?”
“皇帝与我们郦先生,君臣相知,怎么会舍得杀我们先生?”
“听说皇上有求凰之意,但是郦先生却是与皇甫公子有过婚约的,那怎么可以答应?皇上生气了……就任由大理寺断案。”
“不可能啊……皇后不管么,郦先生做这样事情,也是为了她家啊。”
“皇后管了,皇后跪在皇上面前,跪了整整一天啊。但是皇上说,国法要紧……”
“皇上这是以私废公!郦先生这么大的功劳,就是拿功劳来相抵,也可以免罪!”
“你这话笨了,功是功,过是过,功过如果可以相抵,国家如何法制——这是郦先生书里说过的,你怎么忘记了!”
“既然有才华,就应该竭尽全力报效国家,只要有利于国家,先生怎么做都是对的!如果一定要说错,那就是老天爷错了,老天爷不该将郦先生生成一个女子!”
“你这话荒唐——天地生人,自然有自己的道理,将郦先生生成女子,怎么会是错?依照我看,是朝廷的法度错了——朝廷,不该规定说,女子不可赴考,女子不可为官!”
“朝廷的法度,怎么会错!要知道,自从三皇五帝以来,从来没有规定过女子可以当官!女子向来都是在家里带孩子的,怎么可以出来做官,还凌驾于男人之上?”
“从来没有法度规定女子可以当官——那是不是也从来没有法度规定女子不能当官?”却有一个学生,突然大叫起来,“有没有熟悉我朝律法的,知道不知道,有没有律法规定,女子不可赴考当官?”
立即有学生大叫:“我知道——朝廷律法,没有一条上写着女子不可为官!虽然没有一条上写着女子可以为官!”
立即有一片声音:“真的么?也就是说,郦先生的行为,并没有犯法——朝廷律法,没有规定女子不能赴考!”
“既然朝廷没有这样律法,那郦先生行为,就不算犯法!皇上又没有问她到底是男是女,她也不算有欺君之罪!”
“既然没有欺君之罪,郦先生就应该被放出来——兄弟同窗们,我们这就上大理寺说理去,有没有人一起去?”
“都去都去,不去的是孬种!”
“去大理寺说理?兄弟们,大理寺不是说理的地方!即使说服了大理寺,朝廷一句话,大理寺还是不敢憋一个屁!不如直接找皇上说理去罢——有没有胆量?”
“谁没有胆量?没有胆量的,趁早回家去抱老婆睡觉吧——”
“去去去,大家都去!谁不敢去,我们就割了他的卵蛋,让他做太监!”
“既然要去,我们也去!”立即有女学生接口,“郦先生是女的,我们女的不去谁去?”
只片刻功夫,就聚集了几十个人;消息传出,这群人,就像滚雪球似的,越来越多。一瞬之间,玉凰山学院就空了。
走在路上,消息就先飞了出去。明年春天,就是大比之年。这临安城里,多的是书生。得到消息,也有不少读书人加入——不过,多半是年轻,不知世事的。老些的书生,经历过几年前事件的,多半持观望态度。几百人的队伍,很快就变成了几千人!
严李氏得到消息,匆忙赶来,但是她一个老太婆,又是小脚的,怎么追赶得及?等她跑出玉凰山的大门,学生早就在一里路外了。
陈慎言正在报馆里工作;听说了消息,急忙半路去拦截。但是还没有说上两句话,就听见一个学生在叫:“不用管这个陈慎言,他是最胆小懦弱的。孟小姐对他如此恩义,他居然不放在心上!还要阻止我们救她!听他做甚!”旁边有学生轰然称是。立即有七八个学生一起上来,将陈慎言推搡在一旁;又有学生将陈慎言摁倒在地上,就这样,大部队开走了!
等大部队走远,将陈慎言摁倒在地上的学生才松手。笑嘻嘻给陈慎言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就大步追前面的同窗去了。陈慎言又气又急,却是眼睁睁看他们走远,根本追赶不上。
揉揉身上酸疼的肌肉,却看见后面有两个人气喘吁吁追赶上来——原先也认识的,是朝廷翰林院的官员,也是玉凰山的教师——都是气急败坏的神色。
三人合成一路,继续追!
但是三人也知道,即使追赶上了,也多半没有什么作用。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