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不明白,这个世界,为什么会这样不公平?
一个教师走进了他的视线。那是梁先生,是梁相爷的女儿。梁相爷是蒙学院的教师,那一阵却很忙,因此,由女学的梁先生来代为教授。
才一堂课,半个时辰,华觪就发觉,他喜欢上了这个先生。这个先生虽然是女子,却有着不逊男儿的学问。她上课的态度,好生温柔,温柔得让你不忍开小差。所有的学生都喜欢她,她上课的效果,甚至不弱于梁相爷。
更重要的是,这个先生,让他知道,女子也可以有才学,女子也可以做男子的事情,女子,也可以自立!
自立!
想到这个词,华觪突然明白了。
母亲为什么会悲惨的死去?父亲为什么完全忘记母亲?我,为什么会成为一个悲惨的私生子?
那是因为,母亲是一个妓女!
所有的人都认为,女人是无关紧要的;所有的人都认为,女子就是男人的玩物;所以,父亲可以很快将母亲遗忘!
将一个女子的所有希冀遗忘!将一个女子的后半生,就这样断送!
这,是一个男权社会!
明白了一切原因,也见识了许多类似的故事。这世界上,母亲并不是唯一。世界上,与母亲一样可怜的女子,实在太多了。
听说了苏姑娘的故事,华觪终于到了爆发的边缘。听一个同学对苏姑娘言多鄙夷,当下大怒,将那个同学打了个头破血流;回自己房间,就看见了那一张报纸。
虽然,梁先生的笔墨,很少外传,但是华觪却看过不少。看到那熟悉的文风,他就知道,那是梁先生写的。
梁先生话里,还有许多未尽的意思。别人也许看不出,但是华觪却是一眼就明白了:梁先生这话,是给天下的女子喊冤!
梁先生说话含糊,那也许是因为,梁先生缺乏说出那一句话的勇气。既然这样,就让我来说吧——怀着一种莫名的悲壮的激动,华觪奋笔疾书。他也知道,这一出头举动,很可能将自己将来的前途断送。
但是,我需要这个前途么?
华觪微微冷笑。
铁穆看到了华觪嘴角的冷笑。他的目光有些迷离,显然,这个少年的心,不完全在自己身上。
铁穆突然感到一阵心痛——这个少年,身上流淌着他的血液……
威严的咳嗽着一声,召回了华觪游离在外的心思;铁穆看着自己的儿子,话音里终于忍不住流露出几分慈爱与急切:“你……带着你母亲留给你的东西么?”
华觪看着铁穆。好半日,他才淡淡回答:“皇上,您需要看什么东西?”
铁穆滞了一滞,他万万想不到会听到这样的回答。略略整理了一下思绪,才继续说话:“你母亲,没有给你留下一块玉锁?”
“玉锁?”华觪嘴角再次上扬,“玉锁?是雕刻着龙凤呈祥的那一块么?对不起,这些年太穷,我将它当了。”
铁穆说不出话来。华觪那轻描淡写的语句里,明显表示了一种轻蔑——轻蔑!对他的轻蔑!对大元皇帝的蔑视!心里,隐隐有些愤怒,但是愤怒的同时,却有一种更大的痛楚。这少年,本来,不会这样吧……“你不知道那东西很重要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