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飞又是片刻的怔忡,突然跪下道:“陛下恕罪。”
“恕罪!”铁穆见李玉飞终于认帐,不由既有些失望,又有些伤心,说道:“朕一直将你看作最贴心的人!……你却介入这些事情!你……如何对得起朕!”
“怎么?”李玉飞却是一头雾水,“皇上!臣难道……不该照顾这个孩子?臣照顾这个孩子,也是出自对陛下的一片忠诚,皇上……您难道忍心看着这个孩子沦落不成!”说到后来,李玉飞的声音里,也有两分失望,更有八分伤心。
铁穆听李玉飞如此说话,终于知道,自己与李玉飞是讲岔路了。当下摇头说道:“朕不是说你领养这个孩子的问题。你知道前天那篇文章是谁写的吗?是你领养的这个孩子,名字叫做华觪!”
“华觪那孩子?”李玉飞忍不住喃喃自语,声音里却有两分惊喜:“他……居然可以写这样的文章了。他居然有这样的见地?”
见李玉飞神态,铁穆知道,自己方才是多心了。华觪做这等事情,多半与李玉飞无关。心中放下一块石头,笑道:“还告诉朕,领养这个孩子是忠于朕?你领养的这个孩子,年纪轻轻的,就知道干涉国政了!朕得好好派有司去问问,如此干涉国政,却是什么罪行?”心中放松,便有了开玩笑的意思。
李玉飞却又是迟疑了片刻,终于说道:“皇上,您原来不知道这个孩子的真正身份。”
铁穆见他神态郑重,不由非常惊讶,说道:“得你领养,这孩子身份,必然特殊,只不过,不知道是什么人家的孩子?”联系起为华觪的文章,脑子里却跳出一个人来,说道,“难道,这华觪,是卢伦大人的孩子?当年未死?”
李玉飞想不到铁穆居然如此联想,说道:“当年卢伦大人下狱而死,臣虽然也听说他是被冤枉的,却没有胆量去收留罪臣之子。卢大人只有一个小儿子,据说已经死在发配路上。一个女儿,据说被贩卖做了官妓,也不知道真假。又有人说现在下在狱中的苏素素,就是卢大人的女儿卢朝阳。但是臣也不知真假,更无论收留了。”
听李玉飞说到旧事,铁穆也不觉惨然,说道:“家产不过百余两纹银,却以贪墨罪被诛杀,此事中间,怕是冤案。但是此案是先帝亲口落定,朕虽然有心,却也没有力量为他翻案了。……哦,你说这个孩子,却是谁的孩子?”
李玉飞深深吸了一口气,说道:“皇上,您还记得,十七年前,您还只有十六岁,而臣,只有十四岁。”
铁穆笑道:“你比朕小两岁,朕十六的时候,你当然只有十四岁。”
李玉飞缓缓摇头,说道:“臣不是说这个。那一年,陛下第一次领到了出宫的腰牌,很高兴,就带着臣出了皇宫,到处乱逛,后来,在外边的那个行院里,您见到了一个姓华的姑娘……”
脑子里轰隆一声,铁穆半日说不出话来。好久才说道:“你说这孩子,是……是……”
李玉飞缓缓点头,说道:“华姑娘被您梳弄之后,很快就有了孩子。因为您曾经告诉她会去接她,她也一直在等待,不肯接待其他客人,却触怒了鸨母。鸨母将她卖给一户人家做小妾,未足八月而生子,又被主母转卖给一个屠夫。屠夫对华姑娘也还客气,但是华姑娘却不肯顺从。屠夫就将她转卖给了尼庵。尼庵不肯收留孩子,华姑娘吃了很多苦,才将孩子养到十来岁,自己却已经病入膏肓。那年臣之妻子偶过尼庵,华姑娘拿出当日皇上给予的凭信。臣妻认得是皇宫旧物,才大吃一惊。臣亲自前往,才与华姑娘相见。”讲到这里,神情惨然。他说的妻子,是他的前妻,不是现在的东华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