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骑见孙子谦逊受教,脸上不由露出满意的神色。又说道:“当初韦勇达落草为寇,将皇甫长华母女劫掠上山,你道朕为何置之不理?一直等到你去湖广,才算是将这件事情囫囵解决;事后又不曾严厉追寻皇甫母女的下落?”
铁穆不解,诚挚说道:“请皇祖父教导。”
“为君者,需知一张一弛之道。皇甫敬叛国之事,本就是捕风捉影。皇甫敬滞留异国,不能治罪也不需治罪。但是假如将皇甫敬的老妻与女儿,捉进京城来,明正典刑,却是怕许多武将不服。皇甫敬余威尚在,皇甫敬留下的部将,还真不少。到时候一辩两辩,只怕事情就真分说明白了,对大局反而不利。甚至,可能有一些部将,会有一些异动。我虽然将他们都分别安置,但是能防患于未然,自然是最好。所以刘捷多次请求派精兵去剿灭吹台山寨,朕是从来不理。而且皇甫母女落草为寇,却是从另外一个方面证明了皇甫敬叛国投敌的可能性。所以,朕留下了皇甫母女性命。在别人眼里,也算是朕对功臣子女,留有余情。”
铁穆心悦诚服,说道:“怪不得这几年来,祖父调动了不少地方将领的职位,原来是为了这个。”
铁骑又说道:“但是你居然胆大包天,将皇甫敬的女儿留在湖广作将领,却是十分不妥。这事情如果早早泄露,你的名声,却是完了。君王必须有君王之威,君王必须遵守国家法度;即使知道原先一些事情错了,也只能错将错就!不想继续错下去,那就不妨装装糊涂,实在装不了,就找个合适的对象,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他身上!——必须使臣下与百姓觉得,君王都是好的,都是对的,错的都是别人!”
铁穆想了想,问道:“既然皇甫家势力还有一些,皇祖父却为何同意留下皇甫少华性命?子承父业,本是很多人心中的正理,只怕愚忠者还要跟随皇甫少华。”
铁骑微微一笑,说道:“皇甫少华虽然顶了一个‘龙凤之姿’的神圣光环,但是到底是绮罗丛里长大的公子哥们。近年来虽然有些历练,然而到底年轻,即使立下一些功勋,也很难完全收服父亲以前的一些部下。这些部下虽然与皇甫少华有三分香火情,但是关系到自己身家性命的大事上,却不会犯糊涂了。现在又有一个绝好机会,你完全可以收服皇甫少华。更何况,正如你说的,还能自己使用的天下良才,却不能莽撞毁了。”
铁穆有几分明白,说道:“皇祖父的意思是……”
铁骑微笑道:“你那个属下,吏部那个郦君玉,才真正是天下良才,居然早在一年之前就给你将这一步铺垫好。他早早将皇甫少华推荐给你,还不是为了让你施恩于皇甫少华?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困难。你这样对待皇甫少华,皇甫少华岂有不感念知遇之恩的道理?如今皇甫少华身份泄露,你又为他一力求情,甚至不惧怕得罪皇祖父,他又怎么能不感恩戴德?这事情传扬出去,天下豪杰,都将赞赏于你,归心于你。来日即便皇甫少华有了什么异心,只怕那些过去愚忠皇甫家的部将,都将以皇甫少华为非。早在一年之前就想到朕会放过皇甫少华,猜到朕无可奈何之下会让皇甫家死灰复燃,预先施恩给他。想到今天这一步,嘿嘿,当真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