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回到原位上时，佟佩仍旧只是看上一眼，脸上似乎和刚才并没有太大变化。此刻，从他的心底里升腾起来的一个念头，仿佛一把金锁，把他的喉咙死死锁住，发不出哪怕一个音节。
宋宁从佟佩身边走过时不禁瞪了他一眼。从宋宁的眼眶里辐射出的目光仿佛无数利剑，恨不得在一刹那将眼前这个叫佟佩的人碎尸万段。
斜坡下，检查员继续俯下身子。
此刻他的目光仍旧定格在那个方形的小孔上。
“这里面你们查过了吗？”检查员深吸一口气，向身后小声问。汽车底盘和地面的距离实在太近，让他一刹那几乎喘不过气来。
站在外面的警员听见里面的声音，大声回答，“检查过了。里面确实在汽车爆炸前一直都没有油。”
那就怪了，检查员仍旧不大相信自己的判断。如果真是这样，那为什么尸体又会被人掐上两次，而且是两个不同的人。
想着，检查员把身子缩回，也许是刚才自己的注意力过于投入，汽车底盘的下底不禁擦在了他的前额上。
站在外面的警员看见底盘下检查员的反应，原本想笑，但话到嘴边又被他换成另一句台词，“检查员，你没事吧？”
检查员把刚才撞红的地方揉了揉，之后摇头，“我没事。”还未等站在面前的警员做出任何反应，检查员又补上一句，“对了，你去告诉李队长他们。”
“我？”警员没有料到检查员会有这样的要求，脸上不禁露出几丝惊愕。之后，他的语气又陡然一转，“还是检查员您亲自去比较好。”
说话时，警员的态度变得嬉皮笑脸。
毕竟从这里到教学楼还有20多分钟的路程。换作是谁都不愿意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检查员明白警员的心思，白了眼前的这个人一眼，“那好吧，还是我去，不过你也跟我认真点，别有事没事都想着偷懒。”
“是，”警员摆出一个规范到甚至有些夸张的姿势，之后点头。
十一号楼四楼，四周仍旧是一片灰黑，刚才的警员把里电筒紧了紧，之后沿着走廊蹑手蹑脚向前走去。
此刻，他感觉自己的脚底一阵发凉，好似此刻他并是走在一条走廊上，而是一间太平间里。
对面，风从走廊的尽头一扇被人打开过的窗口涌入。吹到他的身上，让他整个人一刹那瑟瑟发抖。
一旁的教室里，每一间教室的门都死死锁住。警员把手里的电筒向门上的把手上照去。
把手上正积着一层厚厚的灰。看上去，好似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人把门打开过。
走廊靠近尽头的地方是一个略微凹陷的转角。
警员加快几步，之后在那个转角附近停下。
楼下，几个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汇去。
眼神聚焦的地方正好是周小可的那张脸。
“有什么就说好了，”李佳俊仍旧是和对待李路时同样的动作。
“我刚才还忘了说一点，在十一号楼的时候，有人亲眼在楼道里看见一个人影从楼道的窗前跳了下去，但到了那扇窗附近时，又没看见任何人。”说完，周小可站在一边，仔细观察李佳俊脸上的变化。
对于周小可而言，眼前这个人并没有她原本想象中的那样，能从对方的眼神里洞察出对方的真实想法，想着，说话时，周小可心里原有的戒备此刻也渐渐松懈。
一旁，赵云生脸上的神色不禁变了变。
楼上，警员在四楼的那个凹陷的转角处停下。
转角处的墙上正挂着一块不大的洗手间的标识。
警员顿了顿，之后走了进去。
四周，也许是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人进去过，洗手间里的味道也渐渐挥发。
楼下，李佳俊脸上的讶异在那一刹疯狂膨胀，“真的吗？”
潘妮看了周小可一眼，之后点了点头。
“我看就是你们几个瞎编的吧！”听着，也许是觉得眼前这个人说的话是一派胡言，赵云生忍不住把潘妮的话接过。
“我们说的都是真的，”潘妮的目光转移到赵云生的脸上。
此刻，李佳俊的心里仍旧不置可否。对于两方面，他一时间也无法下出一个定论。不过在一般人看来，这样的说法确实太荒谬了点。如果是二楼还可以勉强接受，但窗口距离地面足足有三十米，这一点是他无法相信的。
但当他抬起头时，从眼前这几个人脸上的神情里，似乎根本看不出任何瞎编乱造的嫌疑。
“那当时有谁在现场？”猛然间，也许是察觉到自己的话有些不妥，李佳俊又在刚才的话后面跟上一句，“还是你们都看了？”
潘妮听了，犹豫片刻，之后一句话从她的上下唇间迸出，“当时就只有我一个人。”
“对，”刘士材在一旁补上一句，“我们几个都是听见声音才跑过来的。”
“那当时你看见什么了吗？”李佳俊的目光从潘妮的下颌向眼眶附近移去。
此刻，潘妮的脑海里开始在竭力还原那个人影的轮廓，那个人实在和佟佩太过相像，但这句话，她又不知道该不该说出。
李佳俊看出了潘妮脸上的异样，清了清嗓。
楼上，卫生间的光线极其黯淡。如果不用手电，那么根本看不清室内的任何动静。
从手电里弥漫开来的白光在卫生间四周的墙壁上上下晃动。好似正有一股外力将从手电里弥漫开来的光线扭去。
最终，那束灯光在警员前面的那扇窗前定格。
光线定格的地方是一扇气窗，气窗上正斜挂着一件黑色的风衣。
几阵风从气窗灌入室内，把那件风衣的一角吹得瑟瑟发颤。
警员再走进几步，再近一些时，风衣上的般般血迹不偏不倚映入他的眼帘，让他的心一刹那一阵发颤。
楼下，李佳俊看了一眼眼前的潘妮，之后小声说，“是有什么顾虑吗？”
潘妮听了，似乎一刹那鼓足了勇气，摇了摇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