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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雪地里的脚印

常遇春知道自己将不久于人世,便把军队里的事情嘱托给李文忠,再与诸将诀别,让他们听李文忠的指挥,随后就病逝了,年仅四十。常遇春刚毅果敢,善于安抚士兵,冲锋陷阵从来没有胆怯过。虽然读书较少,但往往能出奇制胜。他常说只要带十万兵马,就能横行天下,所以军中称他为“常十万”。大将军徐达,比常遇春还要年轻两岁,常遇春身为副将,却能虚心恭谨,实属难得。太祖听到噩耗,不胜悲痛,像当年宋太宗葬赵普那样亲自祭奠常遇春,赐葬钟山原,赠太保中书右丞相,追封开平王,谥号忠武,配享太庙。后又诏命李文忠接替常遇春的职务,去和徐达会师,帮他攻打庆阳。

李文忠到达太原后,有探子来报,说元将脱列伯等人围攻大同。李文忠就对左丞相赵庸等人说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只要有利于国家,专断一次又何妨?目前大同被围攻,应该前去救援。如果非要禀报后才能行动,岂不是错失良机了?”赵庸等人纷纷点头。于是便从代郡出雁门关,来到马邑。正巧元平章刘铁木儿带领几千骑兵杀来,明军当即迎头痛击,杀败敌兵,并将刘铁木儿擒获,接着进兵白杨门,捉住黠寇四大王。因天色已晚,雨雪纷飞,李文忠决定安营扎寨。大营扎稳后,雪下得越来越大,漫山遍野都是白茫茫的一片。李文忠不敢休息,带着几名骑兵到山里巡查。走了一圈,发觉山前山后的雪地上似乎有行人的踪迹,便策马回去,带着将士们又往前走了五里,才安顿下来。诸将都莫名其妙,议论纷纷。李文忠将他们召入帐中说:“我看山上雪地里有很多脚印,附近一定有伏兵出没。如果在那里安营扎寨,一定会有危险。现在移到这里,才稍觉安稳。但也要整装待发,静候军令。如有人敢轻举妄动,休怪军法无情!”诸将领命。果然,到了半夜,敌兵前来攻寨。李文忠下令营中只守不战。敌兵走近之后,见营门紧闭,呐喊了好几次,也不见有接战的兵马。正准备上前进击,哪知梆声一发,箭如飞蝗般射来。敌兵主帅脱列伯,料到营中有所防备,只好麾兵退下。

没过多久,鸡声报晓,晨光熹微。李文忠传令将士饱餐一顿,然后派兵去袭击敌营,自己则在营中静待消息。脱列伯的军队正在做早饭,看到明军从天而降,饭都顾不上吃,慌忙上马迎敌。从寅时一直打到辰时,不分胜负。探子担心元军人多势众,屡次报告李文忠,想请他支援。李文忠却神态自若,并不发兵。等过了巳时,雪开始融化,颗颗水珠折射着太阳的光芒。李文忠陡然上马,带着两路大军,驰入敌阵。元军本来就是饿着肚子打仗,一直在勉强支撑。此时忽然杀来一支生力军,元军想继续拼杀却没有力气,想逃跑却逃不出去,一个个惊慌失措。脱列伯也胆战心惊,正准备杀出一条血路,向北逃走。哪知李文忠跃马上前,一枪刺来,正中脱列伯的马首。脱列伯和马一起摔倒在地,明军一拥而上,把脱列伯活捉了。元军见主将被擒,自然无心恋战,纷纷下马投降。明军缴获无数军械物资,凯旋回营。李文忠派人将脱列伯送到京城,太祖命人给他松绑,并赏赐他冠带、衣服。从此脱列伯安居南京,直到寿终。孔兴本来和脱列伯约好一起攻打大同,听说脱列伯被擒,只好逃到绥德,后来被部将所杀。杀他的部将提着他的脑袋投降了明朝。

李文忠平定大同之后,正准备赶往庆阳。途中收到捷报,说庆阳已经攻下,张良臣与七个养子都被斩首。李文忠将情况禀报朝廷,然后静待后命。太祖随即下令北征,仍命徐达为大将军,李文忠、邓愈为左副将军,冯胜、汤和为右副将军,于洪武三年正月出发。临行前,太祖问各位将士:“元主一直留在塞外,扩廓铁木儿屡次侵犯我朝兰州。你们要是出师,准备先灭哪一个?”诸将答:“扩廓铁木儿屡屡侵犯边疆,无非是因为元主还在。如果我军直取元主,扩廓铁木儿一定可以不战而降。”太祖摇头:“扩廓铁木儿率兵侵犯边疆,应该立即出师讨伐。如果不理会扩廓铁木儿,去攻打元主,那就是舍近求远。朕的意思是分兵两路:一路让大将军从潼关出西安,直取扩廓铁木儿;一路让左副将军出居庸关,进入沙漠,追袭元主。这不是一举两得吗?”诸将都说是妙计,于是分道而行。

徐达带着兵马直达安定。扩廓铁木儿驻扎到沈儿峪。两军隔沟立垒,一天要打好几次,彼此戒备森严。明左丞胡德济在东南扎营。半夜,突然听到营外着火,营中大乱。元军乘势杀入,幸亏徐达亲自率兵前来相救,才将元军杀退。徐达赶退元军之后,立即传胡德济入帐,喝令左右将他拿下,并对诸将说道:“胡德济违令当斩。念他是功臣后裔,就将他送到京师,请皇上发落吧。”说完,将胡德济的部将,从赵指挥以下全部正法。众将瞠目结舌。

第二天,徐达下令出战。全军奋勇争先,扩廓铁木儿还没来得及摆阵,明军就已经杀到,仿佛雷鸣电掣一般,无人敢挡。元军的头目纷纷落马,被明军生擒活捉。扩廓铁木儿知道抵挡不住,急忙带着妻儿落荒而逃。慌忙中来不及辨路,狂奔一天一夜,只听到流水声潺潺不绝。待他立足细看,原来已经到黄河岸边了。正踌躇不决,听见后面杀声又起,扩廓铁木儿不禁叹息:“前有大河,后有追兵,真是天要亡我……”话还没说完,忽然看见河里漂过一段很粗的浮木,有几丈长。扩廓铁木儿不觉转悲为喜,急忙带着妻儿跨上浮木,将手中的方天戟当成篙桨,飞摇而去。后面追赶的是明都督郭英,他看河边空无一人,还以为扩廓铁木儿逃往宁夏去了。哪晓得扩廓铁木儿已经投奔和林去了。这场大战,明军缴获无数军械物资,然后进攻淝州,攻下连云栈、兴元。胡德济被送到京城,太祖念胡大海的功劳,不忍心加罪,下令立即释放。

李文忠出了居庸关,攻下兴和、察罕诺尔、开平。听说元顺帝在应昌病逝,太子爱猷识理达腊即位,便想乘机进兵。元主爱猷识理达腊接连收到警报,哪里还敢抵抗?急忙带着后妃宫娥、文武将相开城逃走。不料明军前锋已到,竟然将他们全部截杀。元将百家奴、胡天雄等人护着爱猷识理达腊拼命北逃。应昌沦陷。李文忠带兵进城,搜到无数金银财宝、御玺法器,接着带兵去追元主,一直追到北庆州也没能追到,只好返回。

过了几个月,徐达、李文忠等人凯旋回朝,太祖亲自出郊外迎接。洪武三年十一月丙申日,太祖亲临奉天殿,大封功臣。王公以下文武百官分列两阶,晋封李善长为韩国公,徐达为魏国公,常茂为郑国公,李文忠为曹国公,邓愈为卫国公,冯胜为宋国公;汤和以下二十八人全部封侯,所有分封的大臣,全部赐以铁券。李善长、徐达等人叩头拜谢,太祖当即退朝。过了几天,又封中书右丞汪广洋为忠勤伯,御史中丞刘基为诚意伯。据说太祖屡次想给刘基加官晋爵,刘基再三辞谢。所以尽管刘基的功劳不亚于李善长,李善长封公,刘基却只封伯,都是刘基自愿,并不是太祖薄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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