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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袁总统架空参议院

到了天津后,唐绍仪正式提交辞呈,说:“因感风寒,牵动旧疾,所以赴津调治,请即开职另任。”袁总统立即发电表示慰问、挽留,并给假休养,命外交总长陆征祥暂代总理一职,又派秘书长梁士诒前往天津劝慰。唐绍仪决意辞职,又写了一份辞呈,托梁带回。其实,老袁与唐早有嫌隙,十分不愿唐做什么总理,现在唐要辞职,老袁不过表面上似难决绝,敷衍一下而已。既然唐如此坚持,他也就顺水推舟,随即批准了唐的辞呈。

新国务总理的人选,袁总统属意陆征祥。陆征祥,广方言馆毕业生,之后奉调出国,才华横溢,为历任公使所倚重,没几年就升至参赞,之后又担任荷兰公使,又继任海牙平和会专使。由于他是外交行家,在民国第一次组阁时,便召他回国担任外交总长。陆征祥性情平和,没有党派,因此,老袁想让他继任。按照《临时约法》的规定,袁总统向参议院提出国务总理的人选,请参议院同意。

此时,参议院议长为奉天的吴景濂,副议长为湖北的汤化龙,议员约数十人,却分作好几个党。自从满清预备立宪,国人就开始模仿外国,集会结社,这些社团成为政党的雏形。到了民国初,最彰明较著的就是革命党,即同盟会。同盟会中的重要人物,第一个是孙中山,称作总理;第二个是黄兴,称作协理;其次为宋教仁、汪精卫等。之后,由章炳麟、张謇发起的统一党,宪友会化身的国民协进会以及湖北人主办的民社,三者合并为共和党。再后来,又有统一共和党的出现,由蔡锷、王芝祥等人发起。纵观这三党的党纲,隐隐觉得共和党与同盟会是相悖的,因此,时人称同盟会为民权主义,称共和党为国权主义。而统一共和党,介于同盟会、共和党之间,仿佛是折中主义,但总与两党若合若离。

参议院中的议员,就是从这三党中选举出来的。当时参议院内,除西藏议员尚未选派外,共一百二十一席,同盟会、共和党各得四十余席,统一共和党也得了三四十席。这次,袁总统提名陆征祥为总理,同盟会人极力反对,而共和党人受袁总统笼络,表示同意并代为到处活动,统一共和党员也被联合起来。所以全院投票时只有同盟会议员否决,其余皆投同意票。陆总理得多数赞成票,当即通过。第二天,大总统的任令发出,特任陆征祥为国务总理。唐内阁变为陆内阁,所有从前的国务委员,因与唐氏有连带关系,全部提出辞职。交通总长施肇基,第一个呈上辞职书,袁总统立即批准。教育总长蔡元培、司法总长王宠惠、农林总长宋教仁、未到任的工商总长陈其美及署长王正廷,依次辞职,袁总统一律准请。财政总长熊希龄见阁员多半辞去,也不好恋权,照例递呈辞职,也得到老袁的批准。唯独内务及陆海军三部总长,没有任何变动。

随后,袁总统提出各部所缺总长的名单,并交给陆征祥总理,命他去参议院宣布,征求同意。陆总理唯命是从,立即乘马车前往参议院。全院议员表示欢迎,认为陆是历任外交官,必定经验丰富,再加上其卓越的才名,应有独到的政见。陆总理登台演说时,下面的掌声与爆竹声一样响亮,持续了好久。声浪渐息,大家都屏气凝神,恭聆他的伟论。谁知道陆总理习惯说英语,不擅长国语,一开口就支支吾吾、口齿不清,但说到阁员的时候,他却大声讲道:“鄙人任总理,自愧无才,全仗国务委员抬举,方可共同办事,不致溺职。现已拟有数人,望诸君秉公解决。譬如人家过生日,也需先开菜单,拣择可口的菜蔬,更何况是选国务委员的大事!”说到这里,全院没有一个拍掌声,只听有人嬉笑道:“总理多年在外,吃惯了西餐,自然留意菜单,我等都从乡下来,连鱼翅海参都未曾尝过,哪晓得什么大菜?”这边还没说完,那边的奚落又开始了:“想是总理的生日就在这数日内,我等要登堂祝寿,正好沾光吃一餐。想必总理府中的菜单,总是预先拣择,格外精美吧?”陆总理听到这种挖苦,不觉面红耳赤,无颜再演说下去,下台把名单交给议长便垂头丧气地走了。众议员没有一个人欢送,反而指手画脚,说短论长:“民国初立,大局不稳,全靠有才干的总理才能兴利除弊,如今却要这等人物做总理,我们还有什么希望?”同盟会员格外愤激,说道:“我们原来就不赞成,不知同院诸君为何都投同意票,难道被他买通了吗?”共和党、统一共和党一听“买通”二字,便与同盟会员争闹起来。霎时间,全院鼎沸,几乎成了一个械斗场。议长吴景濂见秩序已乱,慌忙出来禁止,摇铃散会,大家才一哄而散。

第二天,参议院又开会表决国务委员,仍采用投票的老办法。开箱验票一看,全是否决票。同盟会员又道:“今日同院诸君完全投不同意票,可见人心未泯,公论难逃。但总理已经任命,就是重新提出人选,恐怕仍是这等腐败人物。如果真想改弦易辙,必须釜底抽薪,弹劾老陆才行呀!”

大家都举双手赞成,于是提出弹劾总理案,并拟了一篇咨文送入总统府。袁总统置之高阁,陆征祥总理过意不去,呈请辞职。老袁不同意,又另拟了几个人物,再交参议院议决。由于担心参议院仍不通过,老袁先派人暗示各议员。不料,各议员仍不肯赞同。对此,袁世凯表面上很平静,暗地里却将一切都布置好了。不过一天,军警两界四处发传单,大意是说:“内阁中断,急切需人,参议院有意为难,反令我辈铁血铸成的民国,像没有政府一般。若议员长此阻碍政治,我等只有武力对待。”此话一出,北京城里的老百姓吓得心胆俱裂。就连参议院里也递入好几张传单,竟要请一百多个议员吃枪子。这些议员也是血肉身躯,哪一个不怕?一个个都躲在屋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袁世凯暗暗欢慰,还置办了十多桌盛席,邀参议员入府聚餐。各议员不敢去,却又不好拒绝。对于他们的胆怯,袁总统早已料到,于是派秘书长梁士诒前去邀请。各议员见是梁士诒,才答应参加宴会。出参议院时由梁秘书做前导,众议员一同来到总统府。袁总统也出来周旋,殷勤款待。但到了就席的时候,却让梁秘书长相陪,自己独自进去了。酒过数巡,梁秘书长表明总统的意思,各议员哪敢再拒绝?自然唯唯诺诺。到了将要散席的时候,才见袁总统出来,向大家说了些费心之类的客套话。各议员很是谦恭,一一向总统表明谢意,才一齐告别。第二天,再次投票表决阁员,除提名蒋作宾担任工商总长被否决外,其余都得到了通过。之后,又由总统府提出刘揆一担任工商总长,得到了参议院的通过,自此陆内阁完全成立。陆征祥由于之前在参议院被嘲笑,未免有些惭愧,便托病请假,不理政务。自此,国家重事,均由总统府裁决,从前的国务会议也移至总统府去了。总统的权力,日益渐长。同盟会员为军人所逼,不得已才同意袁总统提名的总理及阁员,但心中总是不服,难免会发点政论,说军警不应该干政,并向各省都督发去咨文,进陈利弊。袁总统则颁发了两道通令,一是劝诫政党,一是谕禁军警,但前令才是重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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