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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满洲入攻朝鲜

朝鲜国地滨东海,以前是殷箕儿子的封地。到了明朝,朝鲜国王李成桂受明太祖册封,每年进贡,世代为明朝藩属。当年杨镐四路出兵攻打满洲的时候,朝鲜曾出兵相助。杨镐战败,朝鲜兵也有很多被满洲擒获,满洲太祖释放朝鲜部将十多人,让他们带信给朝鲜国王,劝他好自为之。太祖逝世,朝鲜国不曾派人前来凭吊。太宗即位半年,正想出兵报复。正好朝鲜人韩润、郑梅因得罪国王,逃入满洲,愿充当向导。太宗马上任命二贝勒阿敏为征韩大元帅,当天整军出发。临行时,阿敏来拜辞太宗。太宗说:“朝鲜得罪我国,出师声讨名正言顺。只是明朝总兵毛文龙盘踞东江,和朝鲜遥相呼应,不可不防!”阿敏说:“依我看,得兵分两路。”太宗说:“这倒不必。”说着,就在阿敏耳边悄授密计,阿敏领命而去。

探子来报,说是满洲兵入犯东江。东江是登莱海中的大岛,也叫做皮岛,岛阔几百里,是个军事要塞。明都司毛文龙召集辽东逃民,随时训练,建寨设防,东江逐渐成了一个重镇。明朝封毛文龙为平辽总兵,他心中也很得意。这次听说满兵入犯,急忙派兵抵御,一面向宁远告急。其实满兵这次出击并不是想夺东江,而是声东击西。毛文龙只知道固守东江,严防海口,却没料到满洲军已经悄悄渡过鸭绿江,直攻朝鲜的义州。等到袁崇焕调水兵到东江,满洲太宗担心明兵识破计谋,就亲自出巡,到辽河左岸安营扎寨,其实也是想牵制宁远的援兵。

那时,满洲军入攻朝鲜,势如破竹。刚开始攻陷义州,随后又攻破定州,占据汉山城,任意杀戮,到处抢劫,吓得朝鲜兵民四处逃窜。朝鲜国王李倧一向靠着明朝的威势安享荣华。此次听说满军入犯,边疆尽失,正惊慌得不得了,忽然有一个大臣来报安州失守,满军已经到了国都。他听了吓得目瞪口呆,如死人一般。还是这位大臣有点主见,一请国王派使臣去求和,二请国王速奔江华岛。原来这江华岛在朝鲜内海中,四面环水,号称天险。李倧听了这话,忙召集妃嫔,踉跄离开,并命大臣写好国书,派使臣去满洲求和。朝鲜使臣到了满洲军营,阿敏将他训斥一顿,拒绝议和。随后贝勒济尔哈朗与阿敏密商,说:“明朝与蒙古联合,瞅着机会想进犯我国,我军不应久在国外,造成国内兵力空虚。朝鲜既然乞和,不如就此修好,收兵回国。”阿敏迫于众议,只得让朝鲜使臣谢罪订约。朝鲜使臣这才应命回去。

阿敏又下令进攻都城,诸贝勒入帐劝谏,阿敏不听。李永芳也入帐进谏,却被阿敏拍案大骂为降臣走狗,不配和他说话。骂得李永芳面红耳赤,哑口无言。军令如山,军中没人敢违拗,便拔寨前进,直指平山。这阿敏执意进军究竟是为了什么?原来,他自从领兵攻入朝鲜,战无不胜,沿途掳掠,得了许多金银财宝。他想朝鲜都内总是要繁华一些,趁此攻入,大抢一番,不正捡了一个大大的便宜吗?

满军到了平山,离朝鲜国都不远。阿敏打算趁夜入城,忽然听说朝鲜国王派他的族弟李觉求见。阿敏让他进来,只见李觉献上的礼单内写着:一百匹马、一百张虎豹皮、四百匹棉绸、五千匹布。阿敏不由得喜上眉梢,令军士检收。便派副将刘兴祚陪李觉回朝鲜,并叮嘱刘兴祚说:“如果要议和,也得等我入都。”刘兴祚告辞出帐,帐外贝勒济尔哈朗又与他密谈了很久。刘兴祚点头会意,便跟着李觉到江华岛去了。

阿敏派走刘兴祚后,仍率军士攻城。军士虽不敢不去,却只在城下鼓噪,并没有什么大举动。接连好几天都没攻入,急得阿敏异常暴躁,一天到晚骂个不停。济尔哈朗等人婉言劝他宽心,却丝毫不起作用。一天,阿敏正想亲自督战,恰好刘兴祚回来了。刘兴祚先去见了济尔哈朗,说朝鲜已答应纳贡,因此带了李觉一块儿来订约。济尔哈朗点头说道:“这样就好订立盟约了。”刘兴祚说:“还得过元帅那一关。”济尔哈朗说不用。刘兴祚又说:“如果元帅责骂怎么办?”济尔哈朗微笑着说:“别怕,有我在。”便让李觉进来,与他订定草约,随后去见阿敏,说已订盟约。阿敏大怒:“我是统帅,为什么对这件事全然不知?”济尔哈朗说:“朝鲜已答应纳贡,我们也应议和,何苦让士兵这么劳累?”阿敏说:“你答应议和,我可不答应。”济尔哈朗仍是微笑。忽然帐下来报:“圣旨到,请大帅接旨!”阿敏急忙让军士摆好香案,率大小官员出帐跪迎。差官下马读诏:“朝鲜有意求和,你们应立即与其订立盟约,然后班师回朝,不要任意妄为。”阿敏无奈,起来接了圣旨。送走差官后,阿敏才在盟约上签字,并暗中埋怨济尔哈朗,猜到是他秘密上奏的。心想,济尔哈朗硬要靠圣旨钳制自己,那自己就偏要掳掠一回。阿敏于是暗地里嘱咐亲信部队四处掠夺,又得了无数金银财宝,才满载而归。

太宗征服朝鲜后,便一心想攻打明朝。传令御驾亲征,让贝勒杜度、阿巴泰据守都城,自己带领贝勒德格类、济尔哈朗、阿济格、岳托、萨哈廉、豪格等人出征。军队渡过辽河,向大小凌河进军。

当时,辽东元帅王之臣与袁崇焕不和,明廷召回王之臣,并让袁崇焕统领关内外各军。袁崇焕听说满兵又来侵犯边界,急忙让赵率教带军前去御敌。赵率教到了锦州,听探马说大凌河已经失陷,便急忙命令军士将护城壕沟疏通、挖深,又往城上运了很多石块,并派人向宁远求救。

第二天,城下忽然来了许多明兵,大叫开门。赵率教上城侦察,问他们来自哪里。城下兵士回答,是从大凌河逃过来的。赵率教见他们没一点狼狈的样子,大喝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难道是叫你们临阵脱逃的吗?你们辜负朝廷的豢养之恩,还有什么脸面入城见我?”城下的兵士还在喧哗。赵率教拉弓上箭射倒一人,并厉声说:“你们再如此喧嚷,我叫你们人人都是这个下场。”于是城下兵士一哄而散。原来这些兵士有一半是被满兵捉住的明军,有一半是满兵穿汉装,冒充明军来骗取锦州的,幸亏赵率教窥破,没有中计。赵率教下城暗想:“满主诡计虽已识破,但是满军明天肯定要来猛攻。现在守兵不足,援军还没到,这可怎么办?”踌躇良久,猛然大叫,“有了!”于是他马上命令贴身侍卫请钦差纪用过来商议。

纪用本是明廷太监,因为是魏忠贤的党人,便得了巡视锦州的差使。不料满兵前来,一时不能出城,他正着急,听说赵率教有请,便勉强出来应酬。赵率教在他耳边悄悄说了一番话,纪用本来也没什么办法,只好答应下来。赵率教大喜,马上写好信,让纪用署名,派人带去满营。满洲太宗看完后问:“你是纪钦差派来的吗?”明使回答说是。太宗说:“纪钦差既然有意求和,可亲自出城面谈。你们将军平日欺人太甚,我正想跟纪钦差讲明,请他转告明朝皇帝,以后如果攻破你们的城池,我也不会滥杀无辜的。纪钦差可别居他所,以免误伤。”说完,让差官回去了。赵率教听说后,让差官又前往满营传话:“明天出城议和。”

第二天,纪用没出城。第三天,满营送信诘问是怎么回事,赵率教让纪用款待来使,设法延约。接连三天纪用都没有出城议和,太宗不免怀疑,晚上睡觉辗转不寐,猛然醒悟,披衣坐起说:“错了,错了!我中计了!”原来赵率教让纪用求和,分明是缓兵之计。他要纪用出头,一方面是表面上推崇纪用,让他欢心;另一方面太监署名求和,容易使敌人相信,等到满洲太宗识破计谋,援兵早就到城下了。

当天傍晚,满洲太宗召集军士连夜夺城。不想已经来不及了,两边酣战没多久,援兵已经赶到锦州城。满军前后受敌,只得突围而去,边战边撤。明军趁势会合,追杀了五里,才鸣金收兵回去。

太宗见明军已退,便就地安营扎寨,派人到沈阳调发军队。没几天,沈阳兵到,太宗令新军做前锋,乘夜绕过锦州,偷袭宁远。此时正是仲夏天气,草木荫浓,虫声嘈杂,满军急进,直达宁远城北冈。太宗上冈瞭望,见城上旌旗不整,安静无声,便让军士倚冈下寨。众贝勒请求速战,太宗说:“这是袁蛮子驻守的城池,难道会没有防备吗?这里面肯定有鬼。”还没安定下来,忽然西北一支人马,挂着袁字旗号,疾驱而来。太宗慌忙命军士迎敌。

不一会儿,明军向后撤退,太宗乘势追赶。将到城下,忽然从旁杀出一员大帅,手执令旗,指挥杀敌。这人不是别人,正是统辖关内外的袁崇焕。他自从锦州开战以来,便防着满军分兵偷袭宁远。当天,得知满军将到,便令城内偃旗息鼓,引诱满兵攻城,他却兵分两路,埋伏左右,等满军一到,就出来夹击。偏偏太宗倚冈立寨,不再前进。袁崇焕见此计不行,就暗令左翼兵上前挑战,自己仍然埋伏在城右。这次太宗上了他的当,前来追赶,他从右侧杀出,横截满军。被追的明军也转身奋战。太宗忙分兵抵御,无奈明军越战越勇,满军有些支撑不住。猛然看到袁崇焕带领诸将冲入军中,太宗急忙让阿济格、萨哈廉等人上前抗敌。阿、萨二人奉命出战。冷不防一箭射来,阿济格右肩中箭,险些落下马来。幸亏萨哈廉奋力救护,阿济格才逃回军中。

太宗见阿济格受伤,一面令部将瓦克达率精兵接应萨哈廉,一面令军士向后撤退。袁崇焕被萨、瓦二人牵制,来不及追赶。太宗撤退几里后,检点军士,已丧失不少,且萨、瓦二人还没回来。过了好久,才看到二人身负重创,带着残兵,踉跄奔回。太宗咬牙切齿道:“这个袁蛮子,还真是厉害!怪不得我父亲在世时,也吃了大亏。此人不除,哪里能夺得明朝江山?”当下让济尔哈朗断后,自己则退回锦州。袁崇焕听说满军退去,料想太宗定有准备,便也收兵不追。

太宗过了锦州,命令后队猛攻一番,自己则率部众退回沈阳。袁崇焕击退满军,派手下向明廷告捷,满心期望能够得到赏赐,不料朝廷反而斥责他没有援救锦州。袁崇焕接旨后非常愤怒,请求辞官。皇上准奏,然后让王之臣代替袁崇焕。满洲太宗探得这一消息后拍手叫好,意图再举,只因兵士刚刚劳累一番,不得不休养一年,只好等第二年再出兵。到了冬天,探知明熹宗驾崩,五弟信王嗣位,魏忠贤被诛杀,太宗还不是很在意。等到明崇祯元年四月,探知明廷又起用了袁崇焕,太宗顿足道:“我刚想发兵攻明,怎么这袁蛮子又来了?”这袁崇焕是怎么复出的呢?原来袁崇焕被罢免,都是魏忠贤暗中作梗,等到崇祯帝即位,一上来便杀了魏忠贤,升任袁崇焕为兵部尚书,赐他上方宝剑,令他即日起程。

袁崇焕到任后,立即将关内外重要的地方加固一番,置器械、屯良田。不到一年工夫已有成效,正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入”。满洲太宗听了这个消息,不敢轻举妄动,只是嗟叹不已。

光阴易过,转眼间便是明崇祯二年,满洲国天聪三年。太宗无所事事,又担心军心懈怠,便时常出猎校阅,既是消遣,又能探察军情。初秋的一天,太宗刚出猎回来,贴身小卒就向他报告说:“明朝来了两员将领,说是到我国投降,这是他们的名单。”太宗接过来一看,上面写着孔有德、耿仲明两个名字。太宗迟疑了一下,便召贝勒多尔衮及内阁学士范文程入帐,将名单递给他们。多尔衮说:“恐怕是明朝的奸细。”范文程说:“听说他们没带兵马,而且是只身前来,我们干吗要怕他?不如召他进来,问了便知道。”太宗点头称是,马上召二人进来。二人进来后,一看到太宗就伏地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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