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花灵小心翼翼。
柳倩低头，将手上的玉镯取下，轻轻一扳，那玉镯赫然断开一个口子。从玉镯中倒出一颗药丸，柳倩头也不回地递向后面，“把这颗药丸给那个人渣吃了。无色无味，放在酒里菜里都可以。记住，别让霍将军碰到。”
“是。”花灵拿了药丸，急忙吩咐人去办。
片刻后，柳倩装扮妥当。她推开房门，盈盈一福，“倩儿参见王爷、参见将军。”眼波流转，更加妩媚。
看见柳倩，秦慕风心里的阴影一扫而空。这个女人，总能让他开怀。
“起来吧。”秦慕风勾起薄唇，目光在她身上打转。
“谢王爷。”柳倩嘴角勾起弧度。
“柳姑娘请坐。”霍天一双精明的眼睛打量着柳倩，犀利的眸光似乎要将她看穿。
柳倩将散乱的头发别到耳后，无意中展现出妩媚的风情。
她似乎没有看见霍天的目光，淡定地坐下。
柳倩天生妩媚，一颦一笑，妩媚迷人。
秦慕风眸光在柳倩身上流连，“柳姑娘，本王需要一个像你这样的美人。”
“啊？”柳倩一笑，“王爷这话是什么意思？”
秦慕风邪笑，“柳姑娘做本王的妾如何？”
“我有什么好处？”柳倩笑容可掬，笑意却未达眼底。
“荣华富贵，如果本王厌倦了你，会为你安排好下半生。”这已经是他的底线。
“谢谢王爷。”柳倩福福身子，笑靥如花。
纤纤玉手拿起酒壶，举过秦慕风头顶，手一翻，美酒从他头顶淋了下来。柳倩收回玉手，手一松，酒壶掉在地上摔得粉碎，笑吟吟地道：“王爷，您发烧了，我给您降降火气。”
柳倩优雅一转身，昂起头走出去。
秦慕风满头黑线，黑眸中闪烁着可怕的光芒。这个女人……不但能让他大笑，也能让他气到吐血。
敢用酒泼他的，她是第一个，勇气可嘉。
柳倩，得不到你，誓不罢休。
各式各样的刑具，让人看得触目惊心。
那盏散发着微弱光芒的油灯，不断跳跃，地牢中忽明忽暗，气氛更加诡异。
已是半夜，身处如此诡异阴森的地方，阡陌似乎没有一丝害怕。
地牢的走道里传来阵阵脚步声，她知道有人来。
“柳阡陌，这滋味如何？”带着讽刺的笑声响起，是彩衣。
她抱着膝盖，依然没有表情。彩衣算什么东西，她的羞辱就当狗叫好了。
“柳阡陌，你怎么不说话？”彩衣声音冷了，可以想象她那张妩媚的脸此刻已经扭曲。
柳阡陌闭上眼睛，仿佛没听见她说话。
“柳阡陌……你别不识好歹。”彩衣急了。
柳阡陌跟秦慕风是仇人，可她却是他身边唯一一个有正式名分的女人。彩衣本想来羞辱她，发泄心中的不满，谁曾想她居然不搭理她。来王府这么久，没有一个人，敢这样对她。
“彩衣姑娘你大半夜来这儿，就为了羞辱我吗？”阡陌的声音哽咽，眸子里却没有泪光，甚至清秀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听到阡陌的哭声，彩衣的心情总算好些，“我告诉你，王爷最宠爱的是我，你有名分又如何，得不到王爷的宠爱，连下堂妻都不如。”彩衣娇笑起来，“我忘了，你是妾，不是妻，顶多也就是个下堂妾。”语气里是浓浓的讽刺与挑衅。
阡陌又不说话了，跟彩衣这样的女人说话浪费她的精力。
彩衣得意扬扬，“柳阡陌，被我说中了是不是？我告诉你，别想跟我抢王爷，他是我一个人的。”说到最后，炫耀已经变成威胁。
阡陌从来不曾想过做秦慕风真正的妻，应该说不曾想过做任何男人的妻。对于男人，她早已死心。
“柳阡陌，你又不说话？”彩衣失去耐心，有些暴躁。
阡陌睁开眼，斜睨她一眼，再次闭上眼睛。跟她那样的人说话，简直会拉低她的身份。
“柳阡陌，你、你、你给我等着，看我怎么收拾你。”彩衣被阡陌气得一肚子火，偏偏她被铁门挡着，连阡陌的衣角都碰不到。
“柳阡陌，你哑巴了？说话啊。你……我告诉你，我是王爷的……”
彩衣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打断了，“彩衣姑娘，请出去，这里是地牢，恐怕污了您的贵体。姑娘有个三长两短，飞扬担待不起。”飞扬一向不喜欢她，说话自然是不好听。
“你……”彩衣气得满脸通红，一跺脚，不服气地离开。
飞扬是秦慕风的心腹，她得罪不起。
飞扬打开牢门，第一眼见到的，是窝在角落的阡陌。
他心生不忍，“柳姑娘，你受苦了。”秦慕风从未承认过阡陌，叫一声夫人显得不合适。
阡陌微微一笑，“没有。”那笑容缥缈得不真实。
在王府，拿她当人看的，恐怕只有飞扬。
飞扬走近阡陌，将手里的披风递给她，“姑娘，这是我的披风。如果你不嫌弃，先收起吧。”她一个弱女子，哪能抵挡地牢的寒气。
阡陌接过带着淡淡余温的披风，淡淡一笑，“谢谢。”
阡陌的脸色本就苍白，现在更是一点血色都没有。头发微乱，嘴唇干裂，看上去十分憔悴。
王爷下令任何人不准给柳阡陌吃喝，违者军法处置，他也无能为力。看着憔悴的阡陌，飞扬心里顿时升起一股罪恶感。
这样对一个弱女子，简直是惨无人道。
“柳姑娘，我相信你是清白的，我会跟王爷说，让他放了你。”事实上他也没有把握。
阡陌摇摇头，“没用的，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你以后别再来看我，免得他处罚你。”
好善良的女子，这个时候还知道为别人着想。
她越是这样说，飞扬心中的罪恶感越强烈。
“阡陌姑娘，你想吃什么，我给你送过来。”王爷要罚就罚吧，只要能帮助阡陌姑娘，他心甘情愿。
“不想吃，你走吧，免得我连累你。”哎，难得这个时候，他还记挂着她。
“阡陌姑娘放心，我跟了王爷多年，他不会罚我的。”嘴上这样说，其实他心里也没有底。秦慕风喜怒无常，他也猜不透他的心思。
门口传来一声冷笑，“是吗？”
是秦慕风。
“王爷？”飞扬忙回头。
阡陌只是微微抬头，随即垂下头，仿佛没有看见他一般。
秦慕风眯起黑眸，目光扫过阡陌手中的披风，平静地问：“你们两个在干什么？”
他最忠心的护卫居然背叛了他，为一个女人。
飞扬八岁起跟在他身边，他们名为主仆实为兄弟。这是飞扬第一次罔顾他的命令，若为别人也就罢了，居然是为了她。为了他仇人之女，为了逼死他心爱女子的柳阡陌。
那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他的声音是平静的，眼睛里的怒火早已经泄露了他的情绪。
飞扬看柳阡陌一眼，单膝跪下，大义凛然地道：“属下违抗王爷的命令，请王爷处罚。柳姑娘是无辜的，请王爷放过她。”
柳阡陌没有哭，出奇的冷静。她微微抬头看秦慕风一眼，“请王爷责罚。”要她向他下跪？除非太阳打北边出来。
秦慕风冷笑，咬牙切齿，“好一个郎情妾意。”他还真小看了柳阡陌。
“王爷您误会了，柳姑娘身子单薄，抵挡不了地牢的寒气，属下怕她受风寒。”飞扬急忙解释自己和柳阡陌的关系。柳阡陌是王爷的女人，他就是有十个胆子，也不敢觊觎。他帮她，是觉得她可怜，觉得她与众不同。
“她是本王的妾室，跟你无关。”秦慕风冷冷地说着，捏住阡陌的下巴，嘴角溢出笑意，“我真没有看出来，你挺有勾引男人的能耐。”
“王爷，她既然是你的妾室，就是飞扬的主子，飞扬为主子着想有何错？”飞扬一双眼睛盯着秦慕风的手，生怕他把玻璃般的阡陌捏碎。
秦慕风的目光依然在阡陌身上流连，“她不是主子，她是我的奴才。”
阡陌那双灵动的眼睛，瞬间溢满泪水。她咬着下唇，努力控制将掉下来的眼泪。
“王爷，是属下的错，与阡陌姑娘无关。”飞扬极力维护，若不是他自作多情，柳姑娘或许不会那么倒霉。
“是我的错。”柳阡陌直视秦慕风，颤抖着，“王爷，我错了。您放过飞扬大哥吧，我任您处置。”眼睛一眨，从眼眶中滚出一大滴泪水，正好滴在秦慕风手上，滚烫的泪水在他手上画出一道弧线。
那滴泪水好熟悉，那一夜的情景尽数浮现在他眼前。
那一夜……
得知他要娶柳阡陌为妃的时候，彩霞在他怀里哭了一整夜。那一夜，彩霞滴下无数滴泪水，像现在一样，一滴滴从他手上滑过。
那是他最后一次见到彩霞的眼泪。彩霞在他怀里哭了一整夜，次日一早，他被皇上宣进宫，回来的时候，听到的是彩霞自尽的消息。
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夜，回到彩霞离开他的那一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