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里总是人来人往的御书房，此时却是安安静静的。除了东凌帝与赵寒在里边沉默地待着，就再也没听到其他的声音了。
东凌帝有些失神地坐在龙椅上，好似还有些不敢相信地喃喃问了一句，“你说，老二死在了牢里？”
看着鬓角在一夜之间就变白的东凌帝，赵寒暗暗地在心中叹了一口气。“皇上，节哀顺变。”赵寒感觉，此时坐他上首的人，并不是东凌的一国之君，而是一个刚刚经历丧子之痛的平常百姓。
不过这个念头也就在赵寒的脑中一闪而过，因为他刚刚才想起，之前在十二皇子死的时候，东凌帝还是无动于衷的，所以现在东凌帝变现出来的状态，只让赵寒感觉，东凌帝会这么伤心，可能会是因为在萧珏死了之后，就没人能与萧昱抗衡了。
这种之前还让东凌帝安心不已的两方势力均衡被打破，东凌帝会表现出这种苍老疲惫之态，也是正常的。
“仵作验尸的结果，老二是自杀身亡的？”东凌帝的嗓音中带满了疲惫。
赵寒听着东凌帝的问话，立刻将之前不该起的心思给收了起来。“仵作的验尸结果说，二皇子在辰时自缢于牢中。臣之前也将整个牢房都检查过了，牢门没有被打开过的痕迹，且整个大牢也没有出现任何异常。昨晚的狱卒也没有听到奇怪的声音。”
东凌帝的脸色随着赵寒的详细汇报，变得越来越苍白。
“朕，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原本还想再问上几句的，但是话刚到嘴边，又被他给收进了腹中。东凌帝挥了挥手，让赵寒先退下，他想一个人在御书房里待着。
赵寒躬身给东凌帝行了一个礼，很快便退了出门。
东凌帝一手捂着额头，一手揪着胸口，他的脑袋在嗡嗡作响，胸口出也有一股窒息感传来。
但是东凌帝并没有叫人进来，只咬牙坐在龙椅上，等着身体的不适感过去。但是他等了许久，也还是没有等到身体的异样消失，因为东凌帝发现，只要他的脑中一浮现出萧珏的面容，出现在他身上的痛楚便会更加疼上几分。
就这么咬着牙，最后东凌帝实在是忍不住了，只能细碎地吐出一个字，“来……”
他只能坚持吐出一个字的音，很快，东凌帝便倾身从龙椅上倒下来，摔落在地上，发出了一道巨大的声响。
原本就守在门外的内侍并没有听到东凌帝的叫喊声，但是他倒地时发出的声响，却让守在门外的人都切切实实地听到了。
心中一惊，内侍总管立即将紧闭的御书房门推开，在疾步进入的同时，他还向其他守在门口的人交待，“快去传御医。还有将太子殿下那里，也要传一声消息过去。”
一直是严谨安静的御书房门前，顿时就因为内侍总管的一句话变得慌乱了起来。
……
东凌帝在御书房晕倒了的事情，很快便在整个京都传了开来。
夏枳在听完白亦将坊间传闻都说给她听之后，眸色好似突然就亮了起来。浅浅地抿了一下唇，夏枳今日的心情不错，“去将萧昱叫来。”
白亦停下给夏枳倒茶的动作，疑惑地问了一句，“萧昱这个时候应该是在东凌帝的床前守着。”
夏枳接过白亦递给她的茶杯，没有掀盖送入口，而是一手托着杯子，另一只却甩了甩衣袖，将缠绕在她手腕间的小青蛇给露了出来。
“放心，就算有御医在，东凌帝一时半会儿的也醒不来。”夏枳知道白亦在疑惑什么，但是她既然会有这样的吩咐，当然就是对事情有了一个十全的把握。
听了夏枳的后一句话，白亦立刻点了点头，动作利落地就离开了。
在白亦刚跨出房门的下一刻，阿离便从窗外跳了进来，“小姐，已经将人送到韩将军那里去了。”因为是匆匆从城外军营处赶回来的，所以阿离的身上还带着些许风尘仆仆的感觉。
夏枳微微阖下眼睑，“然后呢？”
“没有了。”阿离愣神回道。他不太能明白夏枳想要问的是什么。
“……”在阿离的话刚说出口了之后，夏枳的睫毛立刻颤上了几分。把之前一直托在掌心的茶杯放下，夏枳好似在心中暗暗地吸了一口气，才继续说道，“那，韩哥哥有没有说他什么时候会攻进城？”
夏枳在说完这句话之后，便将眼睑抬起，用她冶红的双眸盯着阿离看。
之前就一直将注意力放在夏枳身上的阿离，在与夏枳对视上了之后，顿时就愣上了一愣。
阿离的娃娃脸上，突然出现了一抹尴尬之色。
“现在已经在攻城了。”
“嗯。”夏枳点了点头，终于将视线从阿离的身上移开，转而放到了她手腕间的脆脆身上。用指腹轻轻地抚摸着脆脆光滑的外皮，夏枳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淡淡地开口道，“既然已经攻城了，那你现在便给我传一声口信给萧昱。”
“让萧昱直接去城门口，或者如果他能代替东凌帝传谕也行，只要能立刻将京都的城门给打开。把围住京都的将士都放进城，告诉萧昱，这就是我要他做的事。只要韩哥哥能在天黑之前到这里来见我，三日之后，我便能将让他登上皇位。”
“是。”听完夏枳的吩咐，阿离立刻就跳窗而出。
在阿离离开的时候，可能是因为动作太急，不小心就在窗门上碰出了一道声响。
夏枳顺着那道声音，眸色沉沉地看向窗外的天空。
阳光明媚，万里无云，夏枳抚住脆脆的手指顿时就颤抖了一下。
好似感觉到了夏枳的异常，之前还很享受夏枳触摸的脆脆，立刻在夏枳的手腕间抬起头来。张开紧闭的蛇口，脆脆吐出它细长鲜红的蛇信子，一舔一舔地舔住了夏枳之前抚摸它身子的手指。
“冬天已经过去了，脆脆，你的冬眠是不是要结束了。”夏枳的视线并没有从窗外移回来，她只看着晴朗的天空，喃喃地道了一句。
脆脆继续舔着夏枳的手指，想要把她从这副失神的状态给拽回来。
难得的天上竟然一朵云都看不到，所以此时，太阳正散发着炽热的光芒，将光亮照在京都城中的每一个角落。
……
萧昱带着几个侍从，骑着马儿急速地穿过皇宫与城门相连着的街道。不顾在街上行走的人，萧昱现在只想在韩破立带人将城门敲开来之前能赶过去。
驱马一路奔驰，还好在萧昱赶到的时候，城门还是处于一个紧闭的状态。
萧昱动作利落地从马背上跳下来，直接朝守城的将领走过去。“攻城攻了多久？”
突然听到了萧昱的声音，守城将领顿时就白上了几分。将视线从高高的城墙下面收了回来，守城将领黝黑的脸上写着满满的担心，“太子殿下亲自来这里，是不是有皇上的旨意要传？”
因为这只是一个武将，所以即使守城将领的说话口吻有些难听，萧昱也没有计较。
挥了挥手，萧昱让与他离得有些远的守城将领过来，“这攻城攻了多久了？”萧昱又重新问了之前的那句话。
守城将领沉声回道，“已经有大半个时辰了。”
在这大半个时辰里，守城将领曾带着驻守在京都的人，用城内极其稀罕的军备抵抗了好一会儿。只是也就是这一会儿的功夫，其实也见不着什么作用。
因为他们面对的，可是真正征战过沙场的将士。而不是他们这些，整日只待在城门上，摆摆样子并没有见过大场面的人。
再者，之前因为东凌帝忌惮韩破立是城防营暂代将领的原因，就没有给他们配上什么军备。
“嗯。”但是守城将领的后面那句话，却让萧昱很满意地点了点头。
微微眯了眯眼睛，萧昱好似能在这些攻城士兵的后头，看到一个骑在马背上的冷硬身影。萧昱微微攒了一下拳头，只沉吟了一会儿，便给了守城将领一个吩咐，“去把城门打开。”
“太子殿下！”守城将领好似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一般，惊讶地张大了嘴。
萧昱却微微皱了一下眉头，“这是父皇的口谕，你速速派人去将城门打开，将他们都放进城来。”
即使听着萧昱说这是东凌帝的口谕，但是守城将领还是没有任何行动，“可是，如果真将他们放进来了……”
“都是我们东凌的子民，让他们进城又有何不可。”萧昱有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不想再做多余的解释。
韩破立只是先带着人把京都给围了起来，再来就是有些胡闹地带人敲开城门而已，如果没有萧昱的这个吩咐，韩破立要将城门敲开也是迟早的事。
只是现在让萧昱开口，便有了另外的一重的含义。
听着萧昱的吩咐，即使守城将领的心中还是感觉有些不妥，但是也按着他的吩咐照办了。
迎着阳光，紧闭了多天的城门终于被打开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