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上次杨成天送女儿做妾的事,燕回轩也明白了小韵儿的坚持,他如今的声势已经不必迁就什么人,杨成天想锦上添花,他欢迎,弃他而去也无所谓,他没必要为这样的事让小韵儿不开心,夫妻离心。
凭他对小韵儿的了解,那决然离去的话,绝不是随便说说。
陈韵趴在车窗前,望着窗外发呆,地上的积雪风化的差不多了,露出光秃秃的地面,偶尔有几棵杨树,只剩下光溜溜的树枝,上面停着几只喜鹊,好奇的看着路上的车队。
“窗外有什么好看的吗?”燕回轩在她旁边坐下。
“已经商议完了?”陈韵从窗外收回目光。
燕回轩揉了揉眉心,伸手将陈韵搂在怀里,“计划都讨论得差不多了,等实施的时候,再进行修订。”
陈韵向燕回轩靠了靠,指着桌上的一打纸道:“我对训练军队的事,写了些建议。”
“怎么突然想起做这个了?”燕回轩拿起来翻看,“就像你对高朗他们做的那样吗?”
“因为我很无聊嘛!就顺着思路整理下。”陈韵又有些昏昏欲睡了。
燕回轩本是看的随意,谁知越翻越快。
看陈韵很累的样子,暗自后悔这几天晚上有些太过了,燕回轩将床铺拉开,照顾她躺下便出去了,陈韵便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车突然停了下来,呵斥声不断,陈韵被惊醒,从窗子向外望去,他们被包围了。
此时围上来的人不少,手里拿着锄头,棍棒,但是和陈韵想象中不同,这些人没有强人的气势,衣衫褴褛,看起来更像是难民,里面甚至有几个女人抱着孩子。
“把吃的留下,我们不会为难你。”
为首之人,虽然疾言厉色,但明显底气不足,他没想到这块肥肉里这么多钉子,那周围护卫的气势让他胆寒。
燕回轩皱眉,他年年来回跑,没听说这里有匪患啊。
“说什么?”沈刚踏前一步,拔刀。
吓得这些人慌忙后退,那孩子大声哭了起来。
小芙看不下去了,“喂,大黑牛好威风,吓哭小孩子了。”
沈刚看那些人的样子,嘿嘿笑了两声,将刀还鞘,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头发。
陈韵见葛林瑞上前,和对面的领头人说了什么,燕回轩转身向马车走来,变故就在这时发生。
“侯爷……当心……”
人群中突然跃出许多身影,抱着孩子的女人尖叫着四散奔逃,沈刚和小芙与扑向燕回轩的人短兵相接,后面的林子墨拔剑奔来,葛林瑞护着燕回轩向后躲避,侯府护卫的喝骂声,战马的嘶鸣声……
突然间所有人都动了起来。
“杀……”
陈韵旋风般冲下马车,她看到了路两旁矮丘后面闪现的人影,闪着寒光的铁箭呼啸而来,奔跑的女人仆倒在地,血腥弥漫开来。
陈韵抬脚踹飞冲过来的杀手,巨大的力道让这人飞了起来,重重的摔落在地,挣扎两下一口血喷了出来。
“啊……”
一个女人尖叫着向人群这里跑来,怀里的孩子哭的撕心裂肺,在跑到燕回轩近前,突然左右腿相绊,孩子脱手而飞。
燕回轩下意识的伸手去接,那女人眼中厉光闪过,手中寒光一闪。
旁边葛林瑞看得分明,惊恐大叫,飞身扑来。
小芙抬手推向燕回轩。
林子墨转头目瞪欲裂,不顾对手向回冲来。
时间仿佛停在这一瞬间……
“咔嚓!”如打破了魔咒,那个女子猛然一顿,匕首已经递到燕回轩胸前,却是再难寸进,眼睛突出,满是不可置信,额头上钉着一只弩箭。
葛林瑞将女刺客扑倒在地。
燕回轩向侧面摔去,后面伸出一只手,稳稳的扶住了他。
陈韵将他拉至身后,用手弩拨开飞来的利箭,抬手射中了土丘后射箭之人。
“高朗!”陈韵大喝。
高朗带领六人整齐划一,祭出手弩,随着机关弹簧的咔嚓声,土丘后射箭的人接连扑倒,暂时压制了对方弓箭手的袭击。
“上车!”
陈韵将葛林瑞和燕回轩带上马车,青燕也掩护严末上了马车。
按动机关,琉璃窗的位置落下精钢铁板,车厢外铁板弹出,护住了马匹的左右两翼。
“锁好门,用潜望镜看热闹。”陈韵扔下一句话,迅速的跳下马车,青燕紧随其后。
不断有铁箭射在车厢的叮当声,葛林瑞才反应过来,这马车还是一个移动堡垒,他也学着燕回轩拉下左边的潜望镜,因为探头开在车厢上面,正好能看清土丘后面埋伏的弓箭手,葛林瑞倒吸口凉气。
“侯爷,看来这些人早有预谋,这么多弓箭手。”葛林瑞道。
“原来小芙也很厉害嘛,这一招真是干脆利落,呃,这是跟小韵儿学的。”燕回轩满是自豪。
“这高朗几人的战阵不错啊,可以用于战场的。”随后葛林瑞注意到了不同。
严末看两人聊得欢,不停的问道:“怎么样了?怎么样了?都看到什么?”虽然车厢门上面的琉璃是精铁网,但是视野有限,两边的主要战场根本看不到,急的他团团转。
正说话车厢门被敲响,原来沈刚将不会武功的匠人带了过来,严末连忙打开门,将人放进来。
“夫人这车真是……”沈刚一时找不出词来形容,接着发狠道:“奶奶的,这下大家没有后顾之忧,定要踩死他们。”
陈韵躲过迎面来的弯刀,抬手就是一箭,刺客仰面摔倒的瞬间,陈韵顺过对方的弯刀,飞身冲上了土丘,手弩连射,跟前弯弓搭箭的人被射翻,刺客已经搭上的利箭出手,飞上了半空。
陈韵手弩里的箭用完了,随手收在腰间,双手握刀,开始对弓箭手进行斩杀……
另一面林子墨也冲上了土丘,很快就将对方的箭网打乱,迫使他们放下弓箭,拿出弯刀,厮杀在一起。
高朗六人一组配合默契,比当初上京城外更有效率,长短兵器配合,如车轮般碾压过去,只留下一地腥红。
喊杀声交织在一起,在旷野上回荡,鲜血不断抛洒,燕回轩手下的兵都是在战场上磨砺过的,爆发的气势如波纹般扩散,让敌人胆战心惊,萌生退意。
很快有预谋的刺杀变成了漫山遍野的追杀,陈韵没打算放过这些人,敢来挑衅,她就让他们有来无回。
终于一切归于平静,战斗结束了。
林子墨清点人数,发现只有一名侍卫箭伤严重,经过严末诊治,并无性命之忧。其他人只是受了一些轻伤,一匹战马被射死,这样的战果让他惊叹。
燕回轩没空关心其他,只将陈韵拉到一旁,确定是否受伤。
沈刚拉着高朗不停的询问战阵的事,在得知是夫人特训的结果,直说夫人好偏心。
葛林瑞则派人通知飞雁阁,在这之前居然一点情报都没有,说明他们的情报网有问题,并吩咐侍卫到附近的县衙报案,让他们处理善后。
其他人整装,继续上路。
陈韵正在驱车前往吉市,高速上迎面的车突然失控,巨大的撞击……
陈韵突然惊坐了起来,入眼的是她的羽绒被,好半天她才反应过来,她还在马车上,刚刚做了个梦,她居然梦到前世的车祸。
“怎么了?吵醒你了?”燕回轩走过来问道,皱眉望了望窗外。
“没,刚刚做了个梦!外面怎么回事啊?”陈韵见路上许多人在赶路,多数人衣衫褴褛,神情木然。
“葛先生去问了,不过也就是那回事吧,每次有灾情的时候,都会有人挨饿,甚至于卖儿卖女。”
大周朝自建立以来,延续了前朝,土地兼并严重,豪强地主把持地方,许多人失去了土地,流离失所,盗匪横行。这些陈韵都明白,但是毕竟没有亲眼见到过。
燕回轩不会忘记,五年后,大周朝将爆发大的灾难,水患、旱灾、瘟疫波及大半个国家,朝廷根本拿出多少粮食来赈灾,大地主大商人囤积粮食,粮价飞涨。
他上一世殚精竭虑,四处筹粮,可是收效甚微,饿死冻死达上百万人。
如今他连据守边关将士的肚子都填不饱。
很快便传来消息,原来云州城附近的几个县遭受了蝗灾,颗粒无收,入冬以来他们已经断粮了,听说云州城有人施粥,所以正在赶过去。
陈韵沉默,她知道现在的大周朝,粮食产量不高,各种苛捐杂税,农民的抗灾能力非常差,好年头尚且吃不饱,更别说灾年了。
陈韵一路北来,这只是其中的小插曲,却让她对最下层的人们生活有了更深刻的认识,本是一路游玩的心情,突然变得有些沉重。
如此终于在十二月十九这天,到达了云州城。
云州城是大周朝北方最大的城,这里是北上商道的必经之路,南方的茶叶、陶瓷、丝绸从这里向北出关,铁器和马匹被走私进来。
此时的云州城城门紧闭,外面聚集大批的流民。
林子墨上前出世腰牌,不一会城门大开,眼光木然的灾民,突然被惊醒,大叫着开门了,开门了,向城门涌了过来。
一队士兵冲了出来,将蜂拥而上的灾民挡了下来。
陈韵有些纳闷,问道:“阿轩,只是几个县受灾,官府都处理不了吗?”
燕回轩目光沉沉,吩咐沈刚,“我们直接去云州府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