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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半仙

乡下来人,酒酣耳热之际就说起了半仙。

乡人说,前些日子,狗梁上的胖牛偷了狗咬家的两只大羯羊,狗咬去求半仙给算了一卦,老家伙算得真叫一个准。村长洪老三带人到胖牛家去搜,果然搜出了赃物。胖牛被公安局铐去拘留了十五天外带罚款两千五。胖牛从拘留所出来,找碴报复,吆喝他的几个本家弟兄把半仙的一条腿生生地给打折了。唉,真是神仙斗不过恶人,恐怕老东西这回要去见他的张天师了!

我的眼前,蓦然浮现出一个精瘦的小老汉的身影:猥琐,矮小,红脸,尖下巴,留一撮山羊胡子,看人时两只小眼睛骨碌骨碌乱转,透射出一股子阴冷的光,让人心里直发毛……

就是这个人,在我们那个名叫半滩子的乡下名气可大了去了。听庄子上的老人们说,半仙小名叫拴榔头,是瞎眼婆从五道海子三清观的人堆里捡回来的弃婴。瞎眼婆下世时,拴榔头已经长到了十多岁,先给东庄曹子厚家放牛,吃了一年饱肚子。曹子厚的大嘴婆娘嫌拴榔头吃得多,心里肉疼,每天吃饭都用食指尖尖戳着拴榔头的鼻子骂,有时还用烧火棍子打。拴榔头气不过,就给羊胡子滩上两个骑马的人通风报信,让贼把曹家给抢了。曹家遭贼抢劫后,暗中给保甲上的人出主意,让他们把拴榔头弄到马步芳的队伍里去顶兵。岂料,拴榔头人小耳朵尖,听到消息,一个展子就跑了。临跑,又把曹家的宝贝闺女秀环儿给美美祸害了一顿。我记事时,半仙的名字叫张道元,半仙姨叫曹秀环,一个很和善贤惠的女人。要问他们怎么成了两口子,乡人往往三缄其口,不愿多说。

拴榔头跑了,有人说跟上一个老道士上了文殊山,有人说在五道海子沿上的三清观里做水火道童,也有人说饿死在肃州城的壕沟里让野狗给啃了。

三年后的某一天,拴榔头又突然出现在乡人面前。他在瞎眼婆的破屋里安下身,天天聚了一伙无正经营生的闲人讲经论道,很快,这些人都成了他的义务宣传员,四处游走,把他说得真像活神仙似的。

比较典型的说法有以下几种:

拴榔头乃张道龄天师的亲传弟子,精通阴阳五行,会使五雷天心正法;最拿手的,是他善驱使鬼魅为己所用,夜间走路坐鬼抬大轿,快如疾风;念动黑虎灵官咒语,刀枪难近其身;有小儿骷髅一只,内装五谷杂粮,经法坛多年拜祭,均已修炼成精,如果在谁家屋里定点安放一颗,从此便家宅不安,小儿啼哭之声昼夜可闻,如需“净宅”,可厚礼专请榔头仙人到场,只要收回那颗作怪的鬼精杂粮即可,可谓手到擒来。他还会一些不入流的歪门邪法,如闭火门、解裤带等。说有一回,榔头仙人云游到某庄某户,主人家锅里正煮着一只肥鸡,肉香扑鼻,馋得榔头直流口水。主人“抠屁眼嗍指头”吝啬到家,只给了半个黑面馍就打发他出门。榔头说他的手脚都冻麻了,恳求施主允许他到灶门前烤烤火再走。主人不知就里,将他领到厨下烤了一会儿火,结果,人走了锅里的鸡好歹煮不烂,加大火力煮了一宿,还是咬不动,原来是榔头仙人念动“闭火咒”把人家的火门给闭了。说又有一回,榔头仙人路过一户娶亲的人家,进门化缘遭到冷遇,心里好生不快。他瞥见新娘子体态婀娜,甚是迷人,凡心一动,就使了个“解带法”,让正拜天地的新娘子衣带顿开,丰臀外露,当众出了大丑。说话的人特别声明,榔头仙人此举败坏了道家名声,受到师父的严厉惩戒,也是他没有修成正果的主要原因,不然的话,榔头仙人这会子不知在那个灵山福地做掌门人哩!

据说,榔头仙人不光会弄些下三滥的玩意,也有过令人惊叹的“正义之举”。这里挑一件说说。

肃州城里驻扎着马家兵的一个旅,旅长是“西北王”马步芳的本家弟兄马步康。有一回,老马的人抓了十里墩杜瞎子的独养儿子去充丁,杜瞎子哭哭啼啼拉住儿子不让走,让兵们一顿枪托子捣得头破血流。杜瞎子一头撞去,有个兵躲闪不及,弄了个四脚朝天。那兵爬起来,咔咔上了顶门火就要搂,被猫在人堆里看热闹的拴榔头瞧见了,悄悄念咒作法,那兵顿时扔掉枪,抱头坐在地上直喊“哎哟”。拴榔头对瞎眼人本来就心存感激之情,眼下见此惨痛情状,顿时大发慈悲之心。他走出人群,双手一揖说,求老总放了杜老爹的娃子,这个兵我来顶!兵们说,哎哟,日奶奶哈的,这小娃倒是个长球的汉子,咱就让你作了这份人情!就把他押到城里,交给了东关校场里驻着的民团壮丁大队。壮丁大队天天操练,拴榔头天天睡大觉不起床。壮丁大队的头就让人狠劲地抽他,皮鞭雨点般地落在身上,就像打在木头桩子上,一点作用也没有。壮丁队的头很无奈,说,不起床就让这懒怂睡去,三天不准他开饭,看他还能睡得住不?拴榔头可不管这些,睡够了就去伙房,拣好的拼命吃,不让吃就念“闭火咒”,馍馍蒸到笼里半天还是生的,害得几百号人都得跟上饿肚子。壮丁大队的头拿他没办法,就去给马旅长报告。马旅长说,日奶奶哈的还真邪了门了,尕娃莫不是血胀了,走,我去会会这个人!带上随从副官就来到了东校场。离着老远,就听见有人大声唱:马步康,日你的娘,抓上老子来吃粮,你坏了心肠。就是他!壮丁大队的头说,他要日旅座的娘哩!马旅长气坏了,喝令兵们进屋捆人,却见拴榔头飞快地跑出了门,一个蹦子跳上了丈二高的墙头,站在墙头上还在唱:马旅长,日你的娘,又叼东西又抢粮,你强盗一样。马旅长掏出手枪啪啪两下,连根毛也没打着,拴榔头早就跑得不见影儿了……

经过这些闲人们的一番包装宣传,拴榔头顿时名声大噪,四乡八村的人都不敢小瞧他,都恭恭敬敬地称他“半仙爷”。

“文革”时,我在村小念书,学校停课闹革命,我就领着一伙光屁股娃娃上树掏鸟窝,下河摸蛤蟆,尽干些让大人们头疼脑胀的事。有一次我从丈多高的树上跌下来,虽然没掼坏,却得了惊恐症,躺在炕上一连几天发高烧说胡话。母亲吓得不轻,偷偷地去求半仙:“娃他姨父,请给咱尕宝子医治一哈!”母亲跟半仙老婆秀环儿是八杆子能够着的远房姊妹,因此以“他姨父”相称。半仙刚从批斗会上回来,头上让人打了许多疙瘩,秀环儿姨正给他往头上抹紫药水。听母亲一说,半仙也没推辞,找来一张纸,用指头蘸着紫药水在上面画了一道“符”,说,拿回去化到水里让娃喝了,明日准见好!那一碗漂着纸灰的水,硬是让母亲给我捏住鼻子灌了下去。第二天,我果真清爽了,一眨眼的工夫又跑得没影儿了。母亲感激得不行,偷着给秀环儿姨送去了一只老母鸡外带十个鸡蛋。

在以后的日子里,我和半仙建立了很好的友谊。我在村小学当民教时,半仙家离学校近,隔三岔五就请我到家里搭伙吃饭,秀环儿姨的鸡蛋煎饼让我吃了无数回。半仙三杯烧酒落肚后话头就扯不断,但不胡说胡闹。不喝酒的时候就有些神神叨叨,只顾埋头干活,不爱搭理人。他曾对我说,人生在世,最要紧的是管好“两头子”(上面的嘴头子和下面的那头子),祸害多因它们而起。以后生活中遇到的大量事实证明,半仙此言不谬。

半仙曾向我传授过黑虎灵官咒“秘诀”,说走夜路时默念三遍,你的头顶上就会腾起三尺高的火焰,人就变得胆壮气粗,一切妖魔鬼怪都会避而远之。我曾偷偷地试过几回,一点作用也不起。问他,老人家找了个借口说,你把咒语当成毛主席语录,天天不住口地念,那还灵个啥哩!

有一次,半仙酒喝大了,悄悄地向我吐出真言:跟你说句真话吧,咒语还有鬼神啥的,一满都是狗嘴里的瞎话,日哄人的东西。过去咱弄那个,是生活所迫,纯粹是为了混口饭吃。如今,科学技术发达成了啥样,人家美国的导弹能打到世界的任何地方,讲迷信能顶个屁用!

后来,我参加工作进了城,再没有和半仙见过面,也没有听说过关于他的新鲜故事。这时候,我对半仙的印象有了根本改变:说穿了,他不过就是个机灵而狡黠的农民罢了,他弄的那些把戏,曾把乡人哄得一愣一愣,也让自己吃尽了苦头,说不定,最后还要为此而搭上性命。

时隔不久,再次见到乡人,告诉我说,半仙死了。

惮爷

惮爷是早年间酒泉一普通农民,以机智幽默著称。这几则有关他的故事,是我从乡人那儿听来的。

邻村有个姓万的高公(即道士),据说法力无边,一念黑虎灵官咒,头顶上就冒出三尺高的火焰,再加上禁鞭、堂鼓、法锣、降魔杵等治鬼的家什,任何邪魔鬼怪也近不得他的身。

惮爷听有人把万高公吹得神乎其神,摇着脑壳说:“道士吃了狗卵子——难见天尊,就是张天师也有走法的时候,说不上哪天他就让鬼给治了!”有人把这话传给了万高公,高公说:“他娃头想疼了就让他好好颠狂!”

有一天,惮爷听说万高公要到河东一户人家去作法事,夜里很晚才回家,就想试一下高公的法有多大,道有多灵。

惮爷吃罢夜饭,换上一件老羊皮褂子,悄悄地出门去了。来到五坝河的小桥底下,老羊皮褂子往身上一裹,就呼呼大睡了。

深夜时分,万高公骑着大叫驴,剔着牙花子,打着酒嗝,从河东晃晃悠悠地回家来了。毛驴有夜眼,走到离小桥不远的地方,看见有个白色的东西“唰啦啦”地滚到桥下去了,惊得仰头直打响鼻,不肯朝前走。万高公大声吆喝,使劲拍打驴屁股,那驴走到桥头,立个势子,猛地掉头又回去了。这样反复折腾了四五次,驴死活就是不肯过桥。高公不知咋了,勒住驴,侧耳悄悄地听,桥下边果然有动静,“唰啦唰啦”,像是羊皮从石头上拉过,隐约还有哼哼唧唧的叫声。高公吃了一惊,心想,是哪个大胆的鬼跟我过不去,简直瞎了他的眼窝!又仔细听了一阵,断定桥下藏着个羊皮鬼,就开始用法术治鬼——先取出堂鼓,“咚不隆咚咚”,敲了几下,静悄悄的没声音了。放心地骑上驴过桥,奇怪,驴又掉头回来了。又拿出法锣,“当当当当”,敲了一阵子,骑上驴再次过桥,还是老样子,驴又回来了。最后取出禁鞭,“啪啪啪”,扯了几下,驴再回桥头,那驴冷不丁尥了个蹶子,差点把高公颠下桥去。这回高公真的害怕了,心下琢磨,看来我今晚遇上犟鬼了,待我用黑虎灵官咒治他!于是手摇降魔杵,嘴里咕咕叨叨念起来:“天灵灵,地灵灵……”念罢,快驴加鞭冲向桥头。谢天谢地,这回总算过去了,可那驴不敢停蹄,一个劲地疯跑。高公回头一瞧,我的妈呀,一个白色的羊皮鬼正吱哇乱叫地向他追来。高公头上的冷汗不住地往下淌,回到家里,一头倒在炕上就软得起不来了。

两天后,惮爷听说万高公病了,装模作样地提了些礼物去看望他。进门问起病情,高公把前天晚上在五坝河桥下遇见羊皮鬼的事说了。惮爷装作同情地问:“你咋不打鼓呢?”高公说:“打了!”“你咋不敲锣呢?”“敲了!”“你咋不扯禁鞭呢?”“也扯了!”“你咋不念黑虎灵官咒呢?”“也念了,全都不起作用啊!”惮爷偷着乐,面子上仍然装得一本正经。

高公病了好些日子,惮爷有些过意不去,隔三岔五地去看望他,还帮他请医问药,干地里的农活。高公心里很是感激,病好后亲自送了三斗老麦子作为对惮爷的回礼……

南山下的柴窝铺有狼,经常出没伤害人畜,人称“野狼滩”。

庄子上组织起打狼队,一帮年轻后生扛着火枪、棍棒,吆吆喝喝地转悠了十多天,连个狼毛也没见着。

惮爷说:“指望你们这帮碎鬼打狼,只怕庄子上的牛羊牲口早让狼给吃光了!”

一个后生不服气,说:“惮爷你的能耐大,打个狼来让我们开开眼!”

惮爷说:“狼是土地爷的看家狗,是神虫,我不打,哪天得空了我把它请来让你们见识见识!”

后生说:“惮爷尽吹牛,你有那本事?我不信!”

惮爷说:“你娃不信,那就睁大眼睛等着瞧呀!”

打狼队的头是保长的儿子,家里有钱有粮。他提出跟惮爷打赌:“惮爷你要能把狼请来,我们打狼队的人每人给你两只鸡一坛酒!”

惮爷喜出望外:“说话算数?”

“绝不食言!”

惮爷开始做“请”狼的准备。他找来一块门板,在上面掏了两个圆洞,在狼经常出没的红土崖下挖了个门板大小的坑,足有半人多深;坑里放了一只老母鸡和一只小羊羔,还有吃的、喝的东西;他自己下到坑里,然后叫人把门板盖上去,并作了一番精心伪装。

过了三天三夜没有见到狼的影子,暗中守候的年轻人耐不住性子,悄悄地回家睡觉去了。老母鸡和小羊羔饿得受不了,“咯咯咯”、“咩咩咩”地直叫唤。惮爷则吃着干粮,喝着水,吃饱喝足了就躺在坑里睡觉。

第四天夜里,狼来了。狼听见了老母鸡和小羊羔的叫声,急得团团转,就是抓不着。狼见门板上有洞,就把两只前腿伸进去抓羊和鸡。惮爷不失时机,两只手像两把铁钳子,牢牢地抓住两条狼腿,连狼带门板背起来就走人。回到庄子上,发声喊,人们立刻举着灯笼火把围上来,一顿棍棒就把狼给打死了。

除掉了恶狼,惮爷成了庄子上的大功臣。当年冬天,惮爷吃鸡肉、喝烧酒,优哉游哉地享受了个不亦乐乎……

庄子上年年春节要跑社火(又名地蹦子)。社火队走村串户拜年,给人们带去吉祥和欢乐。社火队里身背腰鼓、头戴尖顶毡帽的那叫“四大天王”,俗称“背鼓子的”,领头的叫“鼓头”。还有四个“拉花的姐儿”,都是年轻貌美的大姑娘、小媳妇,颠着碎步,走起来好像风摆柳。

惮爷在社火队里是专门“卖膏药”的,人称“膏药匠”。惮爷的“膏药词儿”都是现编的,唱起来又顺口又好听。

有一年,庄子上的乔大户等有钱人家拉起了一支社火队,“鼓头”是乔大户的侄娃子,“膏药匠”是个姓刘的外地人。那些人仗着财大气粗,不把惮爷他们的社火队放在眼里。

一天,两支社火队在路口相遇,互不让道,双方就“卖”起“膏药”来。

刘膏药匠唱:

高高山上一碗油,

花姐姐今年十八九。

惮爷摸了儿媳的手,

不知害羞不害羞?这边社火队的人听见对方骂人,一个个气得直跺脚。

只听惮爷唱道:

拉花的姐儿本姓张,

裆里夹着个猪食缸。

乔鼓头吃菜又喝汤,

刘膏药过来把头钻上。

骂得好!骂得妙!人们哄堂大笑。

刘膏药匠接着唱:

龙恋大海虎恋山,

白杨树恋的水沟沿。

砂锅子恋的洋芋蛋,

黄脸婆恋的是惮老汉。

这是在指名道姓地骂惮爷呢!

不等惮爷接口,刘膏药匠又跟了“一贴”:

戈壁滩上打黄羊,

打不住黄羊套不住狼。

穷汉没钱娶婆娘,

不如出家当和尚。

这是在骂所有的穷人!大伙儿越发气得不得了。

只听惮爷咳嗽一声,放开嗓子唱:

马瘦精神在,

人穷志气长。

有钱人家驴叫唤,

乔家爷爷的嗓门响。

人们笑得前仰后合。

乔鼓头发了怒,说:“老惮这家伙骂人太狠了,把狗腿给我往折里砸!”

两家社火队的人抽出旗杆、抡起鼓槌要打群架。惮爷怕把事情闹大,三十六计走为上,扔掉膏药幡,跳出人群就跑,在亲戚家一连躲了好几天……

有一年除夕夜里,庄子上的乔大户一家欢欢喜喜,准备敬神祭祖过大年。各样供献和祭品都已准备妥当,只差锅里的牛头还没煮烂。

乔大户吩咐儿媳妇:“快去看看,牛头烂了没有?”儿媳妇跑到厨房里,掀开锅盖,用筷子戳牛头,戳不动,回来对公公说:“还没烂,让再煮会儿!”过了一阵子,儿媳妇又跑到厨房里用筷子戳牛头,还是戳不动,就把灶里的火加大,回来对公公说:“还没烂,让再煮会儿!”乔大户不满地说:“你们咋弄的,连个牛头也煮不烂。”

又过了怪大一会工夫,儿媳妇又去戳牛头,还是戳不动,就跑到堂屋里对公公说:“怪了,那么大的火,牛头咋总也煮不烂呀?”

乔大户心里犯了嘀咕,心想,莫非自己心不诚,把祖宗、神仙给得罪下了,就亲自跑到厨房去查看。灶膛里的火烧得正旺,锅里的水翻波冒浪,牛头就是戳不动。他拨亮锅台上的油灯,从锅里捞出牛头仔细一瞧,顿时跳脚大骂。你道为何?原来,锅里煮的根本不是牛头,而是两只牛毛窝窝,就是过去乡下人冬天脚上穿的那种牛毛毡做的棉鞋,锅里的牛头早已无影无踪。

乔大户气得摔了筷子砸了锅,因缺少了牛头,敬神祭祖仪式没搞成,一个年也没过舒坦。

消息传开,庄子上的人猜测这事一准是惮爷干的。

惮爷不说话,捂嘴偷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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