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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天上掉馅饼

吴天顺大学毕业后一直不顺利,高不成低不就,他总怀疑父母把自己的名字起错了,哪有一天是顺心的啊。这天再一次求职失败后,他不想回家听父母唠叨,钻进网吧。

他在网吧玩了半天游戏,这才发现饥肠辘辘,就让网管帮着订饭。他关了游戏打开网页,去关注自己前几天在家上网时发在同城信息网上的一个帖子,题目是《天上什么时候掉馅饼》。这帖这些天很火,回复已经盖起几十楼,多半是骂他和讽刺他的。有一个网名叫“神秘人”的回复与众不同,是一个手机号,还写着一句话:天下确实掉馅饼,而且是酸菜肉馅的,快来分享吧。

吴天顺看了看手机号,不由得好笑,这又是一个恶作剧。转念一想,你耍我,我也耍你。他给那个手机号发了一条短信:我要十个酸菜肉馅的馅饼,十分钟后送到天罗地网吧。留下地址,他接着游戏起来。这时他订的饭来了,又油腻又难吃,他吃了几口就把半盒饭菜扣进垃圾桶。这时桶里已经七零八落扔了几盒饭,看来大家都不太满意。

突然一阵香味传来,半个网吧的人都抬起了头。一个老太太走进来,手里举着一个饭盒,香味就是从那里传出来的。老太太显然腿脚不太利落了,一边喘气一边问:“谁叫吴天顺,你的馅饼来了。”吴天顺在众人倾慕的目光下过去接了饭盒,想想问道:“多少钱?”

老太太笑了笑:“天上掉的馅饼,不要钱。”说完转身走了。吴天顺莫名其妙,这时才想起自己在网上发的帖子。他点开一下,果然多了一条回复:“馅饼收到了吧?尝尝天上的馅饼和人间的有什么不同。”吴天顺看着馅饼心里没谱,可是香味太诱人了,他一横心吃了一口,还真是外焦里嫩,肉香扑鼻。他一口气把十个馅饼都吃了,撑得坐都坐不稳。这才给帖子回复:“果然是美味,此饼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尝。”回复完他暗中佩服自己有才,又玩了起来。

不知不觉玩到了晚上,吴天顺这才发现外面已经黑下来,这时回家估计也没什么好饭吃了,他又想起了天上掉馅饼的茬儿来,犹豫一下再次发了短信。这次比上回要慢,近二十分钟馅饼才送到,依然是不收费。

吴天顺这次可真迷茫了,难道他是真交了鸿运?好奇心起,他忍不住回帖询问,难道这真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等了一会儿,才看到“神秘人”回复道,天上确实掉馅饼,可是只给有准备的人!

吴天顺忙问:“准备什么?”

神秘人回复:“饭盒。”

吴天顺不由得乐出声来。也对,天上掉的馅饼,不用饭盒接住,掉地上也不能吃了。就因为他和“神秘人”的对话,帖子更加热起来,参与回复的人越来越多。吴天顺问了一个很尖锐的问题:“如果我想天天吃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应该怎么做?”“神秘人”的回复是:“来找我”。

吴天顺也顾不得天黑路不熟,按“神秘人”给他的地址摸到了一个小区。这是一个旧街区,楼梯又窄又黑,还没有灯。他爬上四楼,就闻到了熟悉的馅饼味,看来天上掉的馅饼是从这里出来的。

果然,开门的就是送馅饼的老太太。她把吴天顺让进去,就开始说起来。原来老太太早年是一家著名餐厅的面案,烙着一手好馅饼,可是现在腿脚不利落了,上下楼费事,还有些特殊原因不能出去打工,退休金根本不够花,所以想自己弄个店,给各网吧送外卖。

吴天顺一听就拍腿叫道:“好想法,这馅饼往外一送,肯定赚钱。”老太太苦笑一下,说:“想法是好,可是没办法实现。哪有钱租店面呀,总得有启动资金才行。”

吴天顺的脑子早就转了几个圈,他其实不想打工,就是想要创业,可是家里说他没能力,不肯投资。如果跟老太太合伙,入个干股,真干起来了,只怕真有发展的空间。想到这里他一拍胸脯说:“这样吧,我们合伙。我负责买菜,你负责烙馅饼,我送到各个网吧去,赚到钱我们分成。”

老太太一听就乐了,连连说好。吴天顺在屋里转了一下,小屋不大可是收拾得干净,尤其是厨房,一尘不染。里面连着阳台还有间小屋,可能是老太太的卧室,门紧关着。这时老太太还拿出一本饮食营业执照给他看,原来她已经办好了手续,可是因为各种原因没能实施。她叹道:“我也找人帮忙,可现在的年轻人,都想赚大钱,没人肯出力气。”说得吴天顺有些暗自脸红。可是他又有一点不明白,就问老太太:“您这么大年纪了还会上网?”老太太怔了一下说:“我哪儿会那东西,是有人打电话让我给你送馅饼的,正好我昨天弄的馅还有,就按着地址送了过去。他说只要按他说的办,会有人来帮我。”

吴天顺虽然不相信这些天方夜谭,可是见老太太不像说谎,也就将信将疑了。

他回到家谎称找到了一份工作,往超市送货。父母虽然不太开心,也没说什么。这样他就正式上了班。第一天很容易,中午时老太太的馅饼陆续出锅。可是奇怪的是,并不是像他想象中的要跑各个网吧订餐,而是老太太直接把订单给他。他拿着馅饼一路送过去,竟然准确无误,这样工作效率还挺高。

吴天顺不解:“阿姨,这些订单哪儿来的?”老太太抿嘴一笑,指指天说:“天上掉馅饼,自然是知道谁需要啊,是一个‘神秘人’的打电话来告诉我的。”

一个月下来,吴天顺跑得挺顺手,这天老太太把他叫过去,拿出一沓钱说:“这是说好的提成。”吴天顺一数,舌头都吐出来了,他怎么也想不到送馅饼可以赚这么多钱。他想了想把钱送回到老太太手中说:“阿姨,这钱算我入股。我们在下面租个门面吧,能把馅饼店做大。”

老太太不由得面露难色,迟疑着说:“还是就这样吧,我看生意也挺好的。”

又过了两个月,生意越来越好,老太太一个人显然忙不过来了,可是招人来家里帮忙不现实,屋子太小了。吴天顺再次提出租店面,老太太只是叹气不语。吴天顺的心里却更加疑惑,难道是馅饼里有玄机?为什么老太太不愿意扩大生意呢。

这天上午,吴天顺送菜过来,帮着老太太洗菜,老太太突然想起来有件重要的东西没买,就说要下楼。吴天顺拦住她说:“阿姨我去吧,你膝盖疼,上下楼吃力。”老太太笑了笑说:“还是我去吧。你帮我把菜择出来就行。啊对了,我这里屋,你别进,养着一只老猫,抓人呢。”吴天顺点头应了,专心择菜。

可是人就是这么怪,老太太不提里屋还好,一提里屋他的心里就长草了。他放下手中的菜,走到里屋门口,把耳朵贴上去细听,里面没有猫的声音,却是熟悉的“嗡嗡”声。吴天顺太熟悉这声音了,这是电脑开机时的机箱工作声音,难道老太太在说谎?他用力推开里屋门,果然背对着他是一个高大的电脑椅背,上面有个娇小的身影正在玩游戏。吴天顺转过去一看,正迎上一双警觉的眼睛。

吴天顺这才看明白,原来里屋在上网的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女孩子。这时门锁响了,老太太走进屋,一见这样气得冲过来,推着吴天顺就往外走。

这时吴天顺已经明白得差不多了,老太太不能离开屋子出去工作的理由就是要照顾这个女孩,想来她就是在网上回复自己的“神秘人”。吴天顺头昏沉沉地走到街上,被雨一淋清醒很多。他钻进一家网吧,迅速打开天上馅饼的帖子,向“神秘人”发问道:“刚才见到的是你吧?”

过了好久,才见“神秘人”回复了一个字:“嗯。”

吴天顺觉得心里一热,打下三个字:“对不起。”

又过了好久,“神秘人”终于回复了:“没关系。谢谢你。你回来我们谈一下。”

吴天顺回到老太太家,见到了女孩,这才知道了事情的经过。原来这个女孩是老太太收养的养女,叫银子。本来她是个快乐的女孩子,可是去年一场车祸让她双腿受伤,一时半刻无法复原。捡回这条命后,她每天在游戏里麻醉自己,不肯面对生活,更不想让别人见到自己行走不便的样子。没办法,老太太只好和她一起自闭在家中。可是只凭着退休金负担两个人的生活和银子的药费,真是捉襟见肘。没办法老太太只好烙点馅饼去卖,又不敢离开银子太久。

有一天晚上,有家棋牌馆要馅饼,老太太冒雨送去,回来的路上摔了一跤,把脚扭伤了,在雨水中躺了半个多小时没人理,还好遇到一对好心的夫妇把她送回来。这对夫妇见老太太脚疼得厉害,就返身出去买药给她用上。三个人陆续聊天中,得知了彼此的情况,都不胜唏嘘。

原来那对夫妇就是吴天顺的父母,他们虽然盼子成龙,可是在儿子不能成龙时,还是希望他脚踏实地地干点儿什么,他偏就低不下身段。吴天顺的母亲还提及他在网上发帖要天上掉馅饼,说得连声叹气。吴天顺的父母走了后,老太太刚想跟银子解释一下为什么带陌生人回来,却见她哭得泪流满面。原来银子突然明白了,因为她的自私,给这个世上最爱她、为她付出最多的养母带来的困扰。银子暗中发誓,她的腿不能动了,却要用另外一种方式站起来。

就这样她在网上回复吴天顺,引他来找老太太,没想到计划很顺利。现在银子提出来,同意吴天顺扩大店面的意见,让他负责招工,把馅饼店做大。

“那你怎么办?”老太太还有些担心地问。

“我腿脚不便,可以坐着收银啊。”银子回答得很干脆。

就这样,“天上掉”馅饼店热闹开张了。名字起得独特,牌匾更特别,一个人仰面向天,伸出双臂,去接天下纷纷落下的馅饼。吴天顺负责店里的全盘事务,有时也指导新人送餐。不过他总算知道了银子的另外一个小秘密,原来她在网络游戏里推销馅饼,每天快到中午时就开始打广告,所以可以定点送货。另外被他发现的一个秘密是,他送银子的那束玫瑰花被她扔了后,却又被她悄悄捡回来插在了电脑旁的花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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