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不久,市一中校长给年轻的班主任小李打电话,问他班里有没有一个叫王伟的学生,李老师说:“有哇。”校长叫他招呼一下其他几位任课老师,晚上去华盛顿大酒店,说是王伟的父亲请客。
晚上,校长带着李老师一行人,来到华盛顿大酒店门口,不多久,一辆锃亮的小轿车驶来,从里面下来三个人,为首的一个满面油光,就是王伟的父亲,说是市里的一个什么局长,另外两个是他的秘书和办公室主任。
酒宴是办公主任早就定好的,服务小姐把他们引到一间豪华的包间。入席后,一番寒暄,互相做了介绍。酒过三巡,办公室主任便起身亮出主题道:“今天请各位老师来,主要是想请各位老师,多多关照一下我们王局长的公子王伟。”并说王局有多么多么忙,实在抽不出时间来过问孩子的事,拜托各位了。随后便与秘书轮番给老师们敬酒。尽管他们人少,老师人多,但老师们的酒量还是招架不住。酒宴散后,又送了每个老师一包礼品。
喝酒的时候,李老师就有些疑惑,入学时,他曾看过学生的登记表,印象中他们班没有学生家长当局长的。第二天,他又查了一下学生的登记表,看到王伟父亲职务一栏里,只填了公务员几个字。他将疑惑告诉了校长,校长说:“这不好理解吗,人家是谦虚,局长不就是公务员吗?”
不管咋说,既然吃了人家的饭,拿了人家的礼物,就要对人家的孩子尽心。王伟这个学生,品质还是挺不错的,学习成绩也是中上等,只不过他从小学到初中,都没进过重点学校,直到初中毕业,全市统考,才考入了这所全市首屈一指的重点高中。老师们都认为他的基础不是太好,大概是这回中考超常发挥了,因为普通学校的学生,很少有考入这所重点高中的。
李老师给王伟调了一下座位,把他从后面调到前面,跟一个学习最优秀的同学坐在一起。几位任课老师授课时也特别关注王伟,有时还给他开开小灶。对待王伟的每次成绩,老师们都及时发现及时表扬。王伟还从没受到过如此待遇,不由受宠若惊,学习更加发奋,自信心更强,学习成绩突飞猛进,期中考试便进入班级前三名,期末考试一跃为班级第一名。
李老师把王伟的情况告诉了校长,校长很高兴,马上给王局长通了电话。王局长开始还不相信,说:“我问过儿子,他说考得不咋样。”校长说:“那是你儿子谦虚。”局长说:“好,请老师们还去华盛顿大酒店。”
酒桌上,王局长一再给各位老师敬酒,并拉着班主任李老师的手说:“孩子就托付给你了,我工作实在太忙,实在没有时间管孩子的事,想不到这孩子进步这么快,太感谢你了,来干一杯,今后有什么事尽管找我。”酒宴后,每个人又收到一包贵重礼物。老师们都表示,一定要把王伟送入名牌大学。当然,老师们说这话并非是冲着酒宴和礼物,而是对每一个好学生,都是这种心理,这是教师的职业病。现在老师们对王伟的关注,是完全将他作为一个尖子生对待的,已经与那位王局长没有太多的关系。
转眼高中三年,面临高考了。这期间,王局长又宴请过老师们几回,每回都说是他忙,没时间问孩子的事,就拜托给老师了。现在,王伟的成绩已排在年级文科的第一名。
高考成绩发榜了,王伟夺得了全市的文科状元。北大录取通知书来的那天,李老师给王伟打电话,要他来校拿通知书,王伟在电话里说,他爸爸要与他一块来感谢老师。
李老师把这个话告诉了校长,他们同任课老师一块来到学校门口迎接王局长,不光是向他祝贺,还要向他表示感谢,感谢他有这么个好儿子,为学校争了光。虽说他没过问儿子的学习,但他多次宴请老师,间接给老师们打气,才使老师们发现了这棵好苗子,取得了这么好的高考成绩。
不多久,就见王伟同一个风尘仆仆的人,骑着自行车朝学校这边过来。在学校门前下了车,王伟看到校长老师都在学校门口迎他,感动极了,朝同来的人叫了声:“爸爸。”然后一一介绍校长和老师。
那个风尘仆仆的人,上前与校长和老师们紧紧握手,一边感谢老师对自己儿子的教育和关心,一边抱歉说自己一直在外地工作,没时间过问孩子的事,也从未与老师们见过面。
校长和老师们都怔住了,他们万万没想到王伟的父亲换了一个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又不好问,一时僵住了,都不知说什么好。这时就听到汽车的鸣笛声,一辆黑色锃亮的小轿车来到了学校门口。
车门打开,西装革履,油光满面的王局长从车上下来,一眼看见校长和老师,便招手道:“我儿子考得如何?被哪个学校录取了?”及至走到近前,才看见了王伟的父亲,忙趋步上前,一把握住他的手说:“王市长,你怎么也来了?”随即,向庄校长和老师们介绍:“这是我们市新来的王市长。”
校长和老师们都惊呆了,没想这种阴错阳差的事情,叫他们给碰上了,更没想到王伟的父亲是新来的市长,而王局长的儿子到底是谁呢?
校长只好叫教导处去查另一个王伟。
原来,王局长的儿子是在另外一个班,他成绩不好,是给学校交了一笔赞助费才被学校录取。这位王局长整天在外面花天酒地,老婆一怒离他而去,儿子只好跟着奶奶过,他也觉着对不起儿子,几次宴请老师,想把儿子托付给老师照看,没想到却为王市长做了件好事。
王市长一直在边远地区扶贫,儿子从小没沾过他的光,人家有钱有势的都进名校读书,他儿子小学、初中都是就近择校。妻子抱怨他,他说:“又不光我们一家孩子,总不能所有的孩子都上名校。”直到初中毕业,儿子才凭自己的实力考入了重点高中。王市长一直觉着很少关心过儿子,听说老师对儿子很照顾,一直心存感激,今天是专程来感谢老师的。
经过教导处的查询,王局长的儿子高考没有上线。王局长垂头丧气,在市长面前又不好发作,只听市长对他说:“看来你和我一样,都对儿子关心不够,以后可要多多关心孩子。”王局长听了,只有苦笑。王市长提出要请老师们吃顿便饭,王局长想说,还是我来请,还是华盛顿大酒店。但没敢说出来,因为他感觉新市长和他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