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返回西顿时,从伯罗奔尼撒赶来的4000名希腊雇佣兵也已来到这里。亚历山大终于在西顿集结起一支有200艘战船的庞大舰队。现在亚历山大可以和推罗人在海上一决雌雄了。他率领足够多的近卫军登船,令舰队以密集的队形由西顿向推罗驶去。他自己在右翼,塞浦路斯诸王和他在一起;由尼塔高拉斯和克拉特拉斯共同指挥左翼。舰队驶到推罗时,在海面上停泊,想把推罗的海军引出来交锋,但推罗人一见亚历山大舰队如此庞大威武,大惊失色,自知他们的海上优势已荡然无存,便拒不出港作战,并在海港入口处密布战船,封锁海港。同时,他们加固了城墙,并在城垛口竖起木塔,以便从塔里向外射箭礌石。他们还把许多大块圆石推到海里,形成许多石堆,以阻止敌船靠近城墙。
亚历山大一面令海军封锁了城北、城南的两个港口,一面令人把大量的石弩等礌石器搬到堤道上和船上,这些礌石器都是由从塞浦路斯和腓尼基招来的工匠制造的。一切准备好了后,亚历山大便下令堤上的木塔和海上的船同时向前推进,向城墙发动进攻。但是,亚历山大的进攻遭到推罗人的有力抵抗,他们从面对长堤的城墙高塔里向外发射火箭,用一些加了装甲的船只冲断攻城船只的锚索,而那些被推到海里的大圆石,又使攻城的船只无法靠近城墙。因此,为了使运载攻城器械的战船能靠近城墙,亚历山大令人用小艇把这些挡道的圆石搬开,推罗人就派人潜水割断船锚的缆绳。于是,马其顿人便改用铁索代替缆绳,推罗的潜水员才无计可施。然后,亚历山大用起重器把大圆石块吊起来,再用礌石器把它们投进深水中去。
这样,通向城根儿的水道就被打通了,船只很容易地就开到城墙根儿前停泊,发动总攻击的时候到了。
推罗危急了,但推罗人不愿坐以待毙,不甘心就这样失败了,他们要进行最后的一搏,决定主动出击,摧毁马其顿人的船队,夺回制海权。他们乘封锁北端港口的塞浦路斯舰队的船员回大陆用午餐、亚历山大也下船回他城南的帐篷里去的机会,让满载最熟练的水手和最善战的水兵的10艘战船出击。它们利用港内的船帆作掩护一字形慢慢地、静悄悄地驶出港口,突然向塞浦路斯舰队发动攻击。塞浦路斯舰队由于船员下船用餐去了,猝不及防,4艘战船被击沉,剩下的一些船被推到岸边砸毁。
但是,这时推罗的海军力量已无法和亚历山大的海军抗衡,只能得逞一时。亚历山大从岸上用餐回来,看到塞浦路斯舰队被推罗人偷袭的惨状,立即令水兵赶快上船,让一部分船队火速驶往南部港口加强封锁,以防其他的推罗战船冲出;自己则亲自率领几艘大战船,环绕城墙追击推罗人的船只。城墙上的推罗人看到亚历山大亲率舰队出击,就大声呼喊自己的舰队回来,但已经晚了,推罗船队发现亚历山大舰队攻来,已来不及掉头逃回港内了,只有几只船好不容易地逃出了险境,绝大部分舰艇都遭到亚历山大舰队的冲击,许多船只被撞坏了,一艘五行桨位战船和一艘四行桨位战船当场被俘。
推罗人的偷袭失败了,他们的海军遭到了致命的打击。推罗人失去了海军的支援,亚历山大的船只就直接驶到城根儿前攻城,并在靠城墙处多处搭上了浮桥。然而,推罗人仍拼死抵抗,马其顿人攻城时,他们从城上往下撒网,把套进去的人投入水中,他们用一种叫铁蒺藜的兵器把攻城的马其顿士兵拽下城去,他们把锋利的镰刀绑在长竿上割断大撞锤的绳索,使大撞锤失去作用,他们把烧热的大铁块投向攻城者,他们还把滚烫的沙子从城墙上往下倒,战斗异常酷烈。推罗人这时犯了个错误,他们把俘获的马其顿人押上城头,当众杀死,并把尸体抛进大海,这更激发了马其顿人的斗志。
亚历山大使用了当时最先进的诸如撞锤、攻城塔、穿城螺旋锥等所有攻城武器,推罗城墙最终还是被轰塌一大段。亚历山大立即命令一些三行桨位战船朝两个港口驶去,打击港内的敌人,命令其余的战船绕城行驶或停泊在浅水处,从四面八方向推罗人投掷梭镖、射箭。亚历山大自己率领舰艇驶到城根儿处,搭板立即从船上搭到城墙上,阿德米塔斯率领士兵第一个登上了城墙,亚历山大也随后率部冲了上去。他既是攻城的勇士,也是其他指战员英勇行为的目击者。阿德米塔斯站在城头鼓励战士往上冲时,被一支矛刺中,当场死亡。但亚历山大还是率领部队把敌人逐下城墙,随即进入市区,追击敌人。同时,腓尼基舰队和塞浦路斯舰队也分别攻入南北两个港口,击毁了港内推罗人的剩余船只,夺占了港口附近的城墙。
推罗人见城墙大部分落入亚历山大之手,便纷纷逃离城墙,退到阿基诺圣殿进行顽抗,结果被亚历山大一举歼灭。这时攻克两个港口的亚历山大部队也开始在城内进行大屠杀。由于马其顿军队久攻不下,多次受挫,士兵心中已经积满了怒气,一旦攻入城中,便狂性大发,把推罗城当成了屠宰场,见人就杀。当时有8000名推罗人被杀害。马其顿方面,阿德米塔斯和随他冲上城墙的20名战士全都战死了,整个围城战共约有400人牺牲。推罗的一些要人城破后逃到赫拉克勒斯神庙避难,其中有推罗国王,还有一些迦太基来客。他们受到了亚历山大的仁慈对待,被赦免了。而其余的未死的3万推罗人和外籍人则全都被卖为奴隶。
推罗就这样被亚历山大攻占了。这一战役从公元前332年1月开始,到同年7月末攻占该城结束,历时7个月,是古代历史上最惨烈的一次攻城战。对于亚历山大来说,攻占推罗是建立他的大帝国必不可少的重要一步,成功了,他的计划就向前推进了一步,如果失败了,他的全部计划就都可能落空。因此他不惜花费巨大的人力财力,采取一切手段攻下推罗。攻下了,仍不肯放过推罗人民,其手段之狠毒,令人发指。如同他毁灭底比斯一样,他毁灭推罗也是向那些不服从他统治的人民发出警告,发出一种信息。对于推罗人来说,这是一场毁灭性的灾难。一个多世纪以后(公元前146年)推罗人的殖民城市迦太基同样也遭遇一场毁灭性的灾难。
亚历山大如愿以偿,向赫拉克勒斯献祭,把轰垮城墙的那架石弩献给神庙,举行全军武装大游行和海军大检阅来表示对它的敬意,又在赫拉克勒斯神庙的大庭院里举行体育比赛和火炬赛跑。
3.逆我者亡:加沙的人间悲剧
占领推罗后,亚历山大有了一支强大的海军,波斯人的舰队溃散了,东地中海已基本控制在亚历山大手中了。但亚历山大却认为他还必须占领埃及,这本是他计划的一部分,只有占领了埃及,才能说完全控制东地中海,才有一个巩固的大后方。同时,这个有着古老文明的地方,它的神奇和财富也吸引着他。公元前332年冬天,亚历山大率军从推罗出发,向南挺进。叙利亚和巴勒斯坦的其余部分也都纷纷归顺,但通往埃及的路仍不平坦,他在叙利亚南部的边境要塞加沙,受到一支阿拉伯部队的顽强抵抗。
加沙是通往埃及的必经之地,具有重要的战略地位。加沙城市坐落在距海岸1英里的一个高岗上,四周有非常牢固的城墙围绕,城墙外围都是很深的沙土,城对面的大海海边有许多水坑。波斯总督巴提斯率领一支阿拉伯雇佣军据守在这里,他想依仗这里的险要地形、坚固城墙和储备丰富的物资,与亚历山大对抗。他坚信他的堡垒是永远攻不破的,因此,他决定不让亚历山大进城。
亚历山大当然不会让这个孤立无援的要塞挡住他前进的路。他一到达,就布置攻城。他令人安装礌石器,但操纵礌石器的人却说,高岗太高了,强攻是攻不下这座城的。亚历山大有了攻打推罗的经验,根本不把加沙放在眼里,他的好强心,使他不愿在任何困难面前退却,越是难攻越要攻下。而且,如果他攻不下加沙,便会对他已树立起来的威望造成极大的损害。高岗太高,亚历山大就令人绕城修筑一道土岗与高岗相对,修筑好了后,就把礌石器放在土岗上,好平射石弹轰击城墙。但在土岗修筑好了,礌石器也在上边安装好了时,城里的阿拉伯人突然大举出击,居高临下,犹如急雨般地向马其顿部队射箭投石,要把马其顿部队赶下新修的土岗,烧毁礌石器。亚历山大不顾个人的安危,亲自率领近卫队支援受攻的马其顿部队,顶住了阿拉伯人的攻击,但他本人却负了伤,一颗石弹穿透他的盾牌和胸甲,打进了他的肩膀。
亚历山大的伤使攻城暂时停了下来,伤好后,攻打推罗的礌石器也从海上运来了。亚历山大立即下令把土岗加高加宽加固,环绕全城,同时令人再从城墙下挖坑道,准备爆破。一切准备好了后,所有的礌石器都被搬到土岗上,一声令下,同时开始轰击,被认为牢不可破的城墙立即被轰得弹坑累累、面目全非。由于城墙下面好些地方被掏了洞,城基逐渐下沉,城墙随之下陷倒塌,掉进下面的地道里。而在此同时,地面上的马其顿部队也用石弹把城墙轰平了好大一片,墙倒人亡,加沙守军伤亡惨重,但仍拼死抵抗,一连顶住了马其顿人的三次大冲锋。亚历山大最后把马其顿方阵调上来,组织第四次冲击。马其顿战士从四面八方猛扑上去,被挖空地基的城墙被推倒了,被石弹轰得松松垮垮的城墙被撕开了一个很大的缺口,大批梯子搭到了城墙上,马其顿战士展开了攻城大竞赛,争先恐后地抢登敌城。随后,大批马其顿战士一营一营地登上城墙,城门被一个个打开了,全军也随即开入城中。接下来,和在推罗一样,又是一场惨绝人寰的大屠杀。成年男子被杀得一个不留,妇孺都被卖为奴隶。加沙成了无人的空城,亚历山大再把附近部族招来城内居住,使它成为新的为自己所用的要塞。
亚历山大攻占加沙费时两个月,就这样,在一年之内,他先后在推罗和加沙两地导演了两出人间大悲剧,但随后却又在耶路撒冷导演了一出颇为滑稽的人间喜剧。耶路撒冷是犹太人的圣地,一直和推罗很友好,亚历山大攻打推罗期间,耶路撒冷曾援助推罗,给推罗提供粮食。亚历山大认为耶路撒冷的这种行为是不可饶恕的,决心给以惩处。在攻占了加沙后,亚历山大便回军包围了耶路撒冷,并令人搭起攻城塔,准备攻城。
耶路撒冷无险可守,耶路撒冷的人民也不敢和亚历山大对抗,他们担心推罗、加沙的噩运降临到自己头上,便群集在耶和华神殿,要求大祭司想办法解救他们。这可难住了这位大祭司,苦思冥想一夜,终于想出了一个办法,有没有用,就只有天知道了。他随即向全体市民宣布,他已经得到神的启示,耶路撒冷可以得救了。他的办法就是,他和他庙里的所有祭司都穿戴整齐,在他的率领下,态度庄严地向剑拔弩张的马其顿阵地走去。马其顿人看见城内走出这样一支队伍,觉得好奇,并没有阻挡他们,想看看他们要做什么。这队人一直走到亚历山大面前,然后以十分虔诚的态度仰天祈祷:“万能的神啊,耶路撒冷人求您保佑年轻的马其顿国王吧……”
奇迹发生了,本是下决心要好好教训耶路撒冷人一下的亚历山大,突然态度变了,竟以同样的虔诚态度在大祭司面前跪下,垂首抚胸,用希腊语说了一句表示感谢的话。一场眼看就要发生的大屠杀就这样戏剧性地化解了。表面上看,亚历山大喜怒无常,实际上,这件事反映了亚历山大高人一等的政治智慧,他并不是嗜杀成性之徒,虽然为达到目的他不择手段,但能不战而屈人似乎更符合他的要求。他对推罗、加沙和耶路撒冷的不同处理方式,是在向全世界宣布这样一个信息:顺亚历山大者昌,逆亚历山大者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