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邦在汉初推行的孝治政策,对刚刚经过战乱的西汉社会的稳定和发展,起到了不可磨灭的作用。刘邦的子孙也悟出了其中的道理,很会用孝来治理天下。汉文帝刘恒,是刘邦的第四个儿子,生母是薄太后。刘恒即位后,以仁孝之名闻于天下,他侍奉母亲从不懈怠。母亲卧病三年,他常常目不交睫,衣不解带;母亲所服的汤药,他总要亲口尝过才放心让母亲服用。更可贵的是,汉文帝的孝不单单是针对自己的母亲一个人。作为皇帝,他对普天下的老人都心存孝道。他登基后的第一道圣旨是“大赦天下”,这与其他皇帝没有什么不同。但他登基的第二道圣旨即是“诏定赈穷养老之令”,“令四方毋来献”(即禁止各地向皇帝进献宝物),这是很多皇帝都没有也不愿意做的事情。他对80岁以上的老人,每人每月赐米1石,肉20斤,酒5斗;90岁以上的老人,每人再加赐帛2匹,絮3斤。而且规定,赐给90岁以上老人的物品,必须由县丞或县尉亲自送达,这等于是以国家的名义向老人们行孝。
汉文帝在位23年,重德治,兴礼仪,重视发展农业生产,使西汉社会稳定,人丁兴旺,社会经济呈现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汉文帝“亲尝汤药”的孝行还被写进了《二十四孝》,为后人世代传颂。汉文帝的孙子汉武帝,也继承了祖父的做法,把孝治进一步推广开来。汉武帝推行举孝廉的政策,一个人只要孝顺父母、公正廉洁,就有机会进入国家的统治系统,掌握国家政权。这无疑成为刺激百姓行孝的外部动力。这些做法也被后来的朝代所模仿。从汉代开始,封建帝王死后的谥号,总喜欢加一个“孝”字。如汉代惠帝谥号“孝惠”,文帝谥号“孝文”,唐代高祖谥曰“光孝”,太宗谥曰“广孝”,唐高宗谥曰“弘孝”,等等,无不体现了朝廷对孝道的重视。
正是因为天子之孝在古代“孝治”施政中有如此重要的楷模示范作用,所以历代的君主无一不以孝子自诩,以孝来标榜自己的高尚品德,哪怕他们只是把工夫做在表面上。因为他们深知上行下效的道理,皇帝的孝行会被百姓所效仿,百姓都能做到尊老敬老,民风淳朴,才能社会安定,如此就容易把国家治理好。“缇萦救父”的故事,就发生在这一时期。汉文帝时,有人上书告发了山东的淳于意,按当时的刑法,淳于意应到长安受“肉刑”。当时的肉刑很残酷,有脸上刺字、割鼻子、砍去左足或右足等,小女缇萦出于孝道,为父进京向皇帝求情。她上书给皇帝,表示愿意卖身为官婢来赎父罪,使父亲有机会改过自新。世人都赞缇萦的勇敢和孝心,而故事的背景正是刘邦开创的“以孝治天下”的汉代,所以,在孝子皇帝的治理下,百姓中自然会出现更多的孝子。
六、万石君石奋孝谨持家
石奋,西汉河内温县人。历仕数朝,官至太子太傅,石奋有四个儿子:建、甲、乙、庆,都孝谨有礼。汉景帝时期,石奋连同他的四个儿子都是食禄二千石的高官,一家五口人的食禄加起来有一万石,这是十分难得的。景帝因此说:“石奋和他四个儿子都是二千石,臣子的尊贵荣耀全集中在他的家门。”汉景帝遂赐号石奋“万石君”。
《史记》记载,汉高祖刘邦率军攻打项羽军队时,路过河内郡见到了石奋,当时石奋是一个仅有15岁的小吏,服侍高祖却恭敬有礼,高祖问:“家里有什么人?”答:“有母亲,不幸眼睛失明,家里贫穷,有个姐姐,会鼓瑟。”高祖喜欢石奋诚恳恭敬的态度,说:“你愿意跟随我吗?”回答说:“愿意尽力效劳。”于是把他留在了身边,并传召他的姐姐为美人。
石奋累积功劳,一路高升,汉文帝时已官至太中大夫。石奋没有文学才华,也不具备很好的政治才能,能平步青云的秘诀就是“孝谨”。石奋一家的孝顺谨慎全郡闻名,在朝廷里没人能比得上,就连齐鲁之地注重礼数的儒士们也自愧不如。
景帝末年,70多岁的万石君告老还乡,但每到年节时,他必定入朝庆贺,恭敬守礼一如从前。看到皇上的马车,一定要把手按在车前的横木上以示愿意驾车服侍之意。就算平时经过皇宫门口,他也要跳下马车,低头快步向前走,以示对皇上的敬意。皇上有时赏赐食物派人送到他家里,他一定要先对着食物跪拜行礼,然后低头不语的来吃,一如在皇帝面前,对皇帝的恭敬谨慎至此。
万石君在外对皇帝忠诚笃实,恭恭敬敬,在内教育子孙也是家规严谨。子孙们外出为官,回家时石奋必定穿着朝服与他们相见,并且从来都不称呼他们的名字。子孙们如有过失,石奋从不当面责备,只是自己一个人坐在侧室里,不饮不食,不与人说话。直到子孙们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开始互相批评,脱去上衣,向石奋肉袒谢罪时,万石君才肯走出侧室。成年的子孙们,即使是在闲暇休息时,也必是穿着官服,戴着官帽,十分严谨。如此,连家中的奴仆也都受到感染,个个态度端庄谨慎。在万石君的教诲下,石家子孙个个孝顺谨慎。
汉武帝建元二年,万石君搬到了茂陵居住,那时他已经年逾八旬。大儿子石建在汉武帝身边任职,发现了应该进谏的事情,只有让人回避后,他才对武帝畅所欲言,言语犀利尖锐。可是到了朝堂之上与文武百官一同朝见武帝时,他却表现得像是一个不善言谈的人。武帝很喜欢石建的谦虚谨慎,不抢风头的低调性格,因此很愿意亲近他。石建在家里还是一个大孝子。此时石建已是头发花白的老人了,而万石君还是身体康健。石建每五天休沐必定来茂陵看望父亲,他先来到侍者的房间,悄悄询问侍者父亲的身体状况,再取来父亲的贴身内衣,亲自洗涤,就连父亲的马桶也是亲自洗刷。洗刷干净后再交给侍者,并且嘱咐侍者不要告诉父亲,如此习以为常。
除了大儿子石建,其他子孙也都孝顺谨慎。小儿子石庆官至内史,有一次,喝醉了酒驾车回家,经过里门竟然没有下车,一直驰入家中,正好被石奋撞个正着,于是万石君又开始不饮不食。石庆闻知,吓得酒也醒了,慌忙跪于父前,磕头谢罪,祈求原谅,但是万石君只是摇头不语。当时,石建也在家,见老父如此,他赶忙召集全家人,一起袒露脊背跪在父亲面前,代弟弟求情。万石君说道:“朝廷内史,如今的贵人,经过闾里,里内长老都要回避,你安坐车中,本是应该的。”始终不原谅石庆。从此以后,石庆和石家子孙进入里门时,都疾步而趋,不敢有一点做官的架子。石家子孙的孝子之名不胫而走,名扬天下。
武帝元朔五年(前124),万石君寿终正寝,享年96岁,不用说是在西汉,就算在现在也算是个高寿的人了。丧礼上,大儿子石建痛哭哀思,拄着拐杖才能行走,一年之后,石建也死了。
石奋的子孙们都很孝顺,但以石建最甚,某些方面甚至有过于万石君。石建任郎中令,上书皇帝的奏折发下来,他看后惊恐万状的说:“马字下面,应该有弯曲的一笔,加上四点,共有五笔才对,现在竟然差一笔,我犯死罪了!”他为人谨慎,其他事情也都如此。
正是因为石家父子孝顺谨慎,所以侍奉君主能够尽忠,侍奉父母能够尽孝,慈爱严谨地教导子孙,才能保持住石家满门的荣光和几世的荣华,成为名垂千古的美谈。中国古人历来讲究“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以自身品德的修行为中心,然后顺势外推,继而兴旺家族,治理好郡国,最终愿望是达到天下大治。这种思想在今天仍然适用。在自身品德不断完善的基础上,处理好家庭关系,使得家庭和睦,子孙孝敬。这样的家族自然对外更有感染力和说服力,在社会事业上也更容易有一番作为。以己及人,从小家到大家,从内圣到外王,原是任何朝代、任何时期都适用的治国法则。孝谨持家,教孝于子孙,近地说来,能够和睦家庭、兴旺家族;长远来看,良好的家风、高尚的精神传统是留给子孙的精神财富。现在有的人在位时,要么千方百计地贪污受贿,要么大量地购房买地,希望自己百年之后可以留给子孙世代享用。殊不知,金山银山也有坐吃山空的那一天,若是生了一个不争气的子孙,败光家业也只是旦夕之事。不如给子孙提供良好的教育和“孝谨”的家风,这也是留给子孙一套在社会上的生存法则,这比留下任何金银珠宝都更为珍贵和长久!
七、徐庶失母乱心
“徐庶进曹营——一言不发”是大家非常熟悉的歇后语。在《三国演义》里,徐庶以足智多谋著称,是可与诸葛亮、庞统相提并论的大谋略家,为何徐庶投到曹操帐下后却一言不发,不提任何计谋呢?
徐庶,字元直,曾用名单福,三国时期颍川(治今河南禹州)人。相传他家境贫寒,父亲早亡,在三个儿子中,母亲最疼爱聪明懂事的小儿子徐庶。徐庶长到20岁时,仍不娶妻室,不务农桑,整日卷不离手,勤奋苦读。他为人忠厚、豁达,才识广博、见解独到,又喜欢四处结交朋友,在少年时代已经成了远近闻名的侠士了。为了给朋友报仇,徐庶失手杀死了当地的一个豪门恶霸。被擒之后,官府对他进行了严酷的审讯,徐庶处于朋友义气,始终咬紧牙关,不肯出卖朋友。但又怕因此牵累母亲,所以尽管受尽酷刑,徐庶始终没有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后经徐庶的朋友凑钱打点官府,四处求告,终于将他营救出狱。
后来,徐庶化名单福,投靠了以贤德著称的刘备,从此在刘备帐下出谋划策,运筹帷幄。却说曹操打败袁绍后,将军队驻扎在樊城,命大将曹仁来攻打刘备。岂知单福识破了曹仁的“八门金锁阵”,接二连三地大败曹仁。曹军死伤无数,曹仁狼狈不堪地逃回樊城,向曹操请罪。曹操道:“胜败乃兵家常事,却不知道是谁在为刘备出谋划策?”曹仁回答说是单福。这时,曹操的谋士程昱笑着说:“单福的真名叫徐庶,足智多谋,在座的各位都不及他十分之一。徐庶十分孝顺,此时家中只有一位老母亲,母子二人感情深厚。只要把他的母亲抓来,他就一定会投靠我们的。”曹操大喜,立即命人乘着夜色把徐母抓来,并命人模仿徐母的笔迹,写信威逼徐庶前来。
其实,假信其实漏洞百出,笔迹虽然模仿了徐母的笔迹,但说话的语气却不像徐母。可徐庶一听说母亲被抓,当即心神大乱,惊慌失措,流着泪辞别刘备:“本想为主公尽心竭力,助主公完成王霸大业,谁想到老母亲被曹操所抓,马上就要被害,如今的我已经方寸大乱,即使留在主公身边也无济于事,请主公允许我辞别,北上侍奉老母!”刘备虽然舍不得让徐庶离开自己,但他知道徐庶是出了名的孝子,不忍看其母子分离,更怕万一徐母被害,自己还要落下离人骨肉的罪名,只好同徐庶挥泪而别。临别之前,徐庶向刘备推荐了自己的好朋友——诸葛亮。
话说徐庶辞别刘备,马不停蹄地赶到曹操军中求见老母,谁知,徐母见到儿子后破口大骂,责备儿子中了曹操奸计,是非不分,弃明投暗,对主不忠。徐母羞愤交加,一怒之下竟然悬梁自尽了。徐庶见老母自尽,竟也当场哭昏了过去,幸被人救醒。
待把老母下葬后,徐庶守在坟边痛不欲生,干脆把被褥也拿来,睡在了坟边上。夜深了,刺骨的北风呼呼地吹着,他冷得受不住了,就拢起了一堆火,嘴里喃喃地哭诉着:“娘啊,生前孩儿没能孝顺您,从今以后孩儿就在这儿守您一辈子吧!”徐庶正哭着,忽然一个黑影蹿到跟前,粗声大嗓门地说:“徐先生怎么能说这种话呢,老太太也哭不活了,不如还去投奔刘皇叔,也好给母亲报仇啊!”徐庶一惊,抬头一看,只见一个魁梧的壮汉,头戴破草帽,背对着火光,一时也辨认不出模样。徐庶脑子一转,对着黑影喝道:“你是何人?来此胡说,明儿抓了你去见曹丞相!”第二天晚上,徐庶照旧来和老母做伴。刚点着火,大个子黑影又出现了。只见他走到火堆旁,把遮脸的草帽一取,脸正对着火光,徐庶“呀!”地叫出了声,此人正是张飞张翼德!
只见张飞上前施礼说:“徐先生受惊了。我是奉大哥之命,前来请先生回去的。”徐庶不是一个薄情寡义的人,听闻此话,流着泪说:“多谢刘皇叔厚爱。只是自从老母死后,我已经万念俱灰,决计庐墓终身,不求闻达于诸侯了!”张飞哪里肯依,百般纠缠。徐庶无法,只好推辞说:“且容守墓三年再作商议。”张飞道:“三年太长,不行!”徐庶说:“一年。”张飞仍说不行。徐庶无奈,只得搪塞说:“最少也得三个月!”张飞叫道:“最多不过三天!”徐庶只得好哄张飞说:“明日再说吧!”